李組長說完,我哥不停地道著謝,也拉著我就走向了這廠子的另一邊。
隻是在幾步後,我哥又回頭瞧了瞧李組長和玉珠姐,神色有些異樣。
我隱約地意識到了不對,趕緊問我哥怎麼了?
我哥一聲不吭,就拉著我埋頭往前走。
我想掙脫他的手,他卻狠狠地瞪向了我!
“阿輝!你一來就招惹了老黑的摩托團!還嫌闖的禍不夠大嗎?爹怎麼說的?彆再惹是生非!明白嗎!”
我聽得咬牙,但也沒再頂撞我哥,因為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
剛才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在麵對那長發男人、護著我時,揚著棍子的手可是一個勁兒地在發抖……
所以我隻能一邊祈禱玉珠姐能順利進廠,一邊就跟著我哥進了廠房後的宿舍樓。
我哥的宿舍是一個六人間的上下鋪。
其他人基本都已經熟睡,隻有一個很瘦的男人靠在窗前,在一張紙上畫著些什麼。
我哥帶著我湊了過去:“老康,研究好沒啊?下一場開什麼馬啊?”
“看不準,包雙吧,她媽的開了七場單了,老子就不信還是單!”男人罵罵咧咧地回著。
我則在我哥的招呼下,心不在焉地叫了一聲康哥。
這康哥全名康有為,癡迷當時東莞新興起的“買馬”,也就是六合彩。
據說他在最瘋狂的時候,天天看一檔叫“天線寶寶”的兒童節目,說在裡麵能看到特馬,也不知道真假。
我哥和康有為交流起了馬經,我則滿腦子都是玉珠姐咬著唇,委屈巴巴的模樣。
或許是我從小受到的欺負太多,所以我更能感同身受一個人在舉目無親時,那深深的無助吧……
直到我順著瞧向窗外,隻發現我哥這宿舍對著的,竟正是廠房外那條昏暗的小巷。
而此時的小巷裡,也正有一個我眼熟的單薄身影,正擰著行李,蹲在了廠房對麵的路邊,竟就是玉珠姐!
“哥!”我趕緊拉著我哥指了下去。
“阿輝,彆指了……”我哥瞧了一眼,搖了搖頭,“居然沒答應李組長,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惜啊,一個人過來,又是生手……”
我哥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拉著我就上了他的鐵床。
他讓我跟他將就一晚,說明天登了記,我就能分到自己的宿舍。
我也沒心聽我哥的叮囑。
直到我哥很快地打起了呼嚕,我趕緊翻身再次去到了窗邊。
康有為還在研究他的馬經,下麵的玉珠姐則依舊縮在工廠對麵的路邊,隻是她埋著腦袋,身子一抽一抽的,似乎在無助地哭泣……
我看著,就好像看到了鏡子中兒時的自己,心裡異常地難受。
“怎麼?想幫她啊?”這時,康有為放下了馬經,同樣瞧向了下麵的玉珠姐,“輝仔,想幫她,你拿得出人頭費嗎?”
“什麼是人頭費?”
“廠子裡招滿了人,生手再想進廠,就得找和廠子有關係的老員工介紹,人頭費就是介紹費,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就像你要進廠,你哥就得給李組長人頭費,讓他幫忙介紹你進廠,明白了嗎?”
“那人頭費要多少錢?”
“明碼標價,心照不宣,兩百塊。”
“兩百塊?”我瞪了眼。
“怎麼?沒錢啊?”
我如實搖頭。
康有為則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沒錢,那就沒辦法咯~這靚女這麼漂亮,待在這小巷裡,估計今晚就得出事兒,除非……”
“除非什麼?”
康有為沒有直接回我,反而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輝仔,處過對象嗎?”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在我們村,連願意跟我一起玩的女娃都沒有,我能跟誰處對象?
“那好辦,你跟著我去撒泡尿,撒完尿我就給你兩百塊~”。
“撒泡尿就能賺兩百塊?”我當然不信,隻覺得是天方夜譚。
“輝仔~”康有為還是意味深長地笑著,“你可要知道,這裡,可是他媽的東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