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晚風,吹得整個鐵皮屋“嘩啦啦”地響,我把那兩百塊遞給了玉珠姐。
玉珠姐怔了怔,許久,才奇怪地抹著眼角,拿了我手裡的錢:“能……能換個地方嗎?至少有張床……”
“玉珠姐,你在說什麼?換床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我都懂的,那李組長也說了,想不給人頭費進廠子,就得給……給他一次……”玉珠姐將腦袋埋在了雙腿間,“我不想給他,但你剛才救了我……”
“玉珠姐,我可不是想要你的東西!”我趕緊擺手,“出門在外,得互相幫助,不是嗎?”
玉珠姐一愣,瞧了我很久,然後她一下就抱住了我,埋在我胸口不停地哭。
我也不知道玉珠姐怎麼就哭了起來,但也任由她抱著,隻覺得她身上真香,真暖,暖得我好舒服……
接下來,玉珠姐又告訴我,她之所以來這邊,是因為她弟弟在老家得罪了人,被打成了重傷,需要錢治療。
她家也窮,雖然湊出了手術費,但後續長期的住院治療費還沒有著落,所以她隻能來這邊打工攢錢。
“我出門前,家裡人就告訴我,說這邊很亂,讓我一定要當心,但沒想到這麼亂……”玉珠姐迷離著眼。
“玉珠姐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我趕緊拍著胸口,“我不會讓彆人欺負你!你放心!”
玉珠姐笑了笑,說我還是個小孩,還需要彆人保護,又怎麼能保護她?
我聽玉珠姐叫我小孩,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我就告訴玉珠姐,我從小就和村裡的那些娃打架,所以我打架很厲害,再多的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可玉珠姐又搖著頭說,這社會上有很多事兒,不是光靠打架就能解決的……
深夜的寒風非常刺骨,這鐵皮屋又沒有門窗,縮在哪裡都躲不了風。
兩個弱小的人,兩顆在這異鄉茫然無定的心,就靠在一起彼此取暖,也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整晚……
隻是,當我讓玉珠姐把她的寶貝拿出來看看時,玉珠姐卻奇怪地說她哪兒有什麼寶貝?
我說玉珠姐你沒有寶貝,那之前說要給我的是什麼?
玉珠姐臉兒一紅,嗔嗔地瞪了我一眼,問我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更迷糊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哥從廠房裡衝出來,著急忙慌地找到了我。
他瞧了一眼我身旁的玉珠姐,緊皺著眉就拉著我要離開。
我趕緊告訴我哥,我已經給玉珠姐賺來了人頭費,讓他也幫玉珠姐進廠子。
我哥一愣,反問我人頭費從哪兒來的。
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哥。
我哥“噗嗤”一聲就大笑了起來,一邊罵著康有為死撲街,一邊捂著肚子笑得不停抹淚。
我也不知道我哥在笑什麼,但一旁的玉珠姐卻又再次羞紅了臉。
直到我哥停下了笑,瞧了瞧我,又瞧了瞧玉珠姐,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也就帶著我們,找到了正在廠房外早餐攤上,吃著腸粉的李組長。
李組長看見我身旁的玉珠姐,神色中帶著一絲意外。
而在我哥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後,他卻扶著他的眼鏡,和我哥一起笑了起來。
我還是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隻是下意識地擋在了玉珠姐身前,畢竟按照玉珠姐說的,昨晚這李組長可是想要她的寶貝。
“李組長,我弟還小,不懂規矩,要是冒犯了你,你可大人有大量,不要見外……”
“誒,老陳,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啦,你說這些才是見外勒,等我吃完就幫他們搞定進廠的事,沒問題啦。”李組長爽快地擺了手。
我哥點著頭一陣道謝,也主動幫李組長付了腸粉的錢。
直到李組長吃完了腸粉,收了我哥和玉珠姐給的人頭費,也就帶著我們進了廠子,去了辦公室。
我哥等在外麵,李組長則一口一個靚仔靚女,把我和玉珠姐叫進了辦公室裡。
他給負責招聘的領導遞了煙,一通好話,說我和玉珠姐怎麼怎麼踏實,怎麼怎麼能吃苦。
最後,他又偷摸著給那領導塞了一個紅包,那領導也就在收下紅包後,給我和玉珠姐登了記,安排了宿舍。
那一刻,玉珠姐臉上,終於有了會心的笑容……
出門的時候,我哥正在牆角那邊抽著煙。
我快了玉珠姐一步,追上李組長想向他表示感謝。
李組長先是朝我哥那邊招了招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才側過腦袋湊在了我耳邊,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快速地低語。
“操!給你哥麵子,叫你一聲靚仔,你他媽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條女進不了廠,自然會來求我,你插這麼一腳,作死嗎?
等著吧!進了這廠子,看我玩不死你!傻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