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身一人來到這邊,無依無靠,還要給自己的弟弟賺醫藥費。
如果她和李組長產生了矛盾,失去了這次入職的機會,她又該怎麼辦?她還能去哪兒?
一時間,我竟有些懂了玉珠姐昨晚說的那些話,這社會上的很多事,果然並不是靠打架就能解決的……
可就因為無依無靠,孤身弱小,玉珠姐就該被李組長欺負嗎?
我咬著牙拽緊了手裡的線筒,飛快地思考著該怎麼辦。
毫不誇張地說,那一刻,我甚至產生了對李組長動手的念頭!
可轉念一想,玉珠姐還要在這廠子裡賺錢,如果我因為她動了手,牽連了她,那不是反而害了她嗎?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焦頭爛額時,一個我眼熟的人,領著另外兩名穿著廠服的員工進了這車間。
是之前幫我們登記宿舍的辦公室領導。
那領導把李組長叫了過去,說了些什麼。
李組長一邊笑著點頭,一邊也把我和玉珠姐叫去了他麵前。
“小輝,玉珠,我們三小組要趕工,你們去五小組報道吧,那邊的組長會帶你們學習,你們自己也要努力,明白了嗎?”
我心中一喜,玉珠姐也如釋重負般點頭。
直到那領導轉身帶著我和玉珠姐,離開這三小組車間時。
李組長那眼鏡後的臉色,一下就鐵青了下去,就像吃了屎一樣難受!
他當然會難受。
他幫我們進廠,就是想欺負玉珠姐並羞辱我。
可此時,這領導的出現,讓他暗地裡的算盤直接成為了一場空。
而他,還是幫我們順利進了廠。
他怎麼能不氣?
“彆急,山高路遠……”李組長似乎發現了我在看他,聲音中帶著一絲咬牙切齒。
我理都沒理他。
狠話我聽多了,但大多都是撐麵子的屁話。
接著,我和玉珠姐也就在領導的帶領下,一路去了五小組。
而這五小組的組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說,造就了我最初步入江湖的一個女人……
她叫曾靜,是個三十來歲的少婦。
她老公是當時我們那片挺有名的一個大哥,砍過不少人。
至於她這麼一個“大嫂”級彆的人物,為什麼會待在這廠子裡?
這廠子又怎麼會容下一個背景這麼明顯且複雜的人?
至少,當時我還並不知道。
而如果我當時知道的話,或許,我會寧願待在李組長的三小組……
話說回來。
當我見到這曾靜的第一眼,我就對“大嫂”這個詞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大紅唇,高跟鞋,哪怕穿著沒有款式可言的廠服,也蓋不住她神色中自然散發的高傲和冷漠。
她沒有為難我們。
雖然少言寡語,但教起我們來卻細致入微。
我們也跟著其他員工叫了她“靜姐”。
一直到中午收工,我哥找到了我,讓我跟他去食堂吃飯。
我邀請玉珠姐跟我們一起去。
玉珠姐也沒有拒絕。
隻是到了食堂,我哥給了我飯盒打飯時,玉珠姐卻呆呆地站在一邊,微微地捂著肚子,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知道要買飯盒嗎?”我哥提了一嘴。
我反應了過來,在打了飯後,趕緊去到了玉珠姐身邊,把我盛滿飯菜的飯盒遞給了她。
“玉珠姐,這飯盒是我哥新買的,不臟,你快吃吧。”
“那……那小輝你……”
“我不餓。”我拉著玉珠姐坐上了一旁的空餐桌,也把飯盒推到了她麵前。
玉珠姐應該是真的餓了。
畢竟昨天她是從常平車站走過來的,晚上又吹了一夜的寒風,什麼都沒吃。
所以玉珠姐在向我道了聲謝後,便用我的勺子吃了起來。
她雖然餓,但並沒有狼吞虎咽。
她用一隻手擋著嘴兒,細嚼慢咽,一點聲音都沒有。
直到她在吃了幾口後,又用勺子盛著飯菜遞到了我麵前,讓我跟她一起吃。
這可把我高興壞了。
而吃著吃著,她又翻出一張手絹,幫我擦了擦嘴角沾著的飯粒,說她弟以前吃飯的時候,也愛弄得滿嘴都是。
“玉珠姐,你彆總是把我當小孩啊,”我有些置氣,“我不小了!我很大了!”
可也不等玉珠姐回我,另一個拿著飯盒的人靠了過來,竟是一臉壞笑著的康有為:“很大?多大?大象那麼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