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預言,還是已經發生的現實?她莫非真的不慎把自己作死得透透的,連神魂都無處容納?
……現在就向對方下跪求饒,還來得及麼?
眼見刀光逼近,一道顫抖的聲音打斷了暗衛們的動作,
“小枝剛才受到驚嚇,神誌不清,不慎冒犯了寧將軍,還請您饒她一命。”
懦弱的父親卻在此刻站出來,雖然雙腿害怕地不住發顫,依然撥開劍陣擋在祝小枝跟前,
“假如要罰,就罰我這個父親管教女兒不利吧。”
雖然對方的舐犢之情皆因原身而起,而非祝小枝這個外來者,但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父愛,祝小枝仍然深受觸動。
“阿爹,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犯的錯與你無關,況且,我並沒有犯錯。”
“好了小枝!還嫌事情鬨得不夠大麼?快跟寧將軍道歉認錯!”
祝玄禮心一橫,死死壓著女兒的頭,與她一齊跪下去。他自己的額頭也重重磕在石板地上,霎時間淤青一片。
“小枝沒有彆的意思,隻是適才情況危險,不自覺就同情起了後院那些女人們。寧將軍既然接手劉氏的宅邸,自然也應接納其中所有人,算不得違反律令,強占民女。”
看著父親抽搐的手指,她實在於心不忍,道歉的話隻是在對父親說,
“對不起,是我錯了。”
寧德海緩慢挪動龐大的身軀,挑剔地輕輕撣平衣上一道褶皺。
“還是陛下明事理。既然無人受傷,公主和陛下也都下跪道歉了,便隻罰鞭刑一百,至於誰受罰,你們自己決定吧。”
“您要知道,如今您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天子,倘若我要殺,也是可以殺的。隻是天後和長樂公主百難之中挑選中陛下,我不好不給麵子。”
話音未落,插滿倒刺的長鞭破空而來重重落在祝玄禮身上,打得他吃痛喊出聲來。
“我的鞭子是尋人特製的,並不好受,陛下忍著點。”
祝玄禮雖然自己都怕,但仍緊緊摟著小女兒,將她整個護在懷裡,
“小枝彆怕,讓他出了氣就行,他不會打死阿爹。”
“慢著!”
眾人身後,白衣少年的聲音遙遙遞來,
“陛下龍體尊貴,公主千金之軀,假如將軍要罰,便由我來替二位貴人受罰吧。”
寧德海肥胖的下巴艱難地擱在支起的手上,嘖著嘴歎道,
“裴郎中真是忠臣。”
言罷,他伸手一勾,帶倒刺的長鞭如毒蛇吐信,霸道地纏到白衣少年身上將他卷來。少年硬生生捱著,站得筆直如鬆,一聲也沒吭。
第八十八下,他的膝蓋終於承受不住,跪倒下來。祝小枝注意到他乾淨的臉被幾根倒刺劃破,血淋淋滴著紅色。
“算了,剩下的十一下就當是我欣賞裴郎中的忠勇,賞給你了。”
寧德海抽手收回仍滴著血的長鞭,打了個嗬欠,
“如此美的月色,又浪費我半個時辰。”
祝小枝頭低低地垂著,暗自攥緊拳。
她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