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玄禮笑容僵在麵上,小心翼翼地覷了眼裴載,
“這……其實玉璽當下仍由裴郎中保管。”
帷幕後,肉山似的身影明顯貪婪地前傾許多,幾乎要壓倒下來,砸在席間所有人身上。
“這便是裴郎中做得不對了,長樂公主看重你,才讓你做持璽使節。如今既然已經將玉璽帶到真正的主人跟前,為何還不快快交予陛下?“
“閣下如此作為,豈不讓陛下難堪?”
裴載卻不慌不忙拱手道,
“冊封詔書尚在路上,按照規矩,理應由使節持玉璽。玉璽象征著人皇之權,假如將玉璽隨意取換賞玩,難道不讓天下萬民寒心?”
肉山重重地跌落回可容納數人的寬椅上,祝小枝甚至覺得連地都震了震。
“裴郎中真是伶牙俐齒,喝酒,喝酒。”
劍拔弩張的危險氣氛霎時間消散,觥籌交錯間,男人們匆匆握起酒杯作樂,女眷們也紛紛執盞相顧。
祝小枝她拾起地上的茶盞交給仆從,訕訕笑著坐下,又將裙擺攏好藏住綁在腿間的匕首。
落座上位主持女眷席的寧德海妻子是一個穿杏色裙衫的年輕女孩,看上去至多二十歲上下。
祝小枝注意到她極為靦腆害羞,不通人情世故,幾乎不怎麼招呼客人,全靠身旁的侍女依附在耳旁指點江山。即便是她剛才鬨成那樣,對方也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知侍女究竟同女主人說了什麼,女主人竟向她望過來,
“殿下便是昭陽公主麼?聽聞昭陽公主琴藝了得,不知妾可否有幸與昭陽公主切磋?”
她還真為了直播噱頭學過古琴,隻不過琴是幾十元一天租用的,課程也是網上的免費課程,不知經驗能否套用到真正的楚朝古琴上。
祝侍月放下茶盞,
“夫人應當認錯人了,小枝從沒碰過琴,還是我來與夫人比較吧。”
呂媛也在席間悄悄說了句,
“她在城郊長大,不像姐姐們至少在長安待過一段時日,舉止如此粗鄙,哪裡可能會彈琴。”
女主人杏仁般圓而大的眼瞳烏黑無神,死死盯著祝小枝的臉,篤定道,
“不,就是她。”
祝小枝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時想起許多恐怖電影的經典橋段。但看見大姐擔憂望來的眼神,又倏爾覺得心安。
對方或許隻差一個由頭動手,現在暫時不能違背他們的任何要求。
“那我便獻醜了。”
侍女捧來瑤琴,女主人先奏,在祝小枝聽來雖不能算大師級彆的精進,但也的確堪稱悅耳動人。
眾女眷稱讚不絕,隔著帷幕也傳來男賓們稀稀落落的掌聲。
輪到祝小枝,由於她賣藝時為了抬高人氣十八般武藝都學過一些,鋼琴、古琴,此時也顧不上究竟是何方指法,隻管胡亂使用。
末尾時,她拔弦的力度太大,貼在手臂上的匕首險些飛出,被她慌忙擋住。
祝小枝驚懼萬分,抱臂左右四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