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哪裡親眼見證過類似的曆史一般,從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預料到了現在的這一幕。
「綱手大人,我等做的是惡事,對犧牲者也是惡人,唯獨對後來人勉強有個還算過得去的好的結果。」
「我們這些人,隻不過是依附在這頭大象身上,與他們一同衝出這間牢籠,為了生存的虱子而已。」
「僅僅靠著吸血所帶來的疼痛,為他們提供了些微向前衝鋒的動力。」
「正因如此,如果您未來有機會帶領他們繼續前進的話,還請懷著愧疚之心,謹慎前行。」
那稚嫩麵容之下,說出的話語卻像是飽經風霜磨礪,有種令人發笑的不協調感。
隻是,待到他說的那些話全都成了事實,又反而令人笑不出聲了。
“嘩——!”
正當綱手心中這樣想著,在這間偏僻飯館邊上不遠處,一間被偽裝成圖書館的根部據點內,陡然爆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呐喊與演說聲。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一群平民忍者,在根部的攻擊下發出的哀嚎。
聽到聲音,綱手微微閉上了眼,放在桌麵上的拳頭卻不由攥緊,攥得發白。
這一刻,這個向來心軟的女人,莫名的又有些畏縮。
如果為了報加藤斷的仇,為了讓誌村團藏他們這些蟲豸付出代價,必須要讓更多的人去死,那她真的還能堅定這種報仇的信念嗎?
然而,事情發展到現在,一切都已經由不得她了。
在這條街道對麵的山崖上,佐原霧睜開那雙蘊含著璀璨星辰般的湛藍瞳孔,沉默著看向那處根部據點前,散碎在地上的屍體。
很無奈,由於輿論宣傳與動員時間過於短暫的現實原因,他現在組織起的那點人手裡,每一個堅定者都十足的重要,實在不能允許浪費。
所以,這批人手都是他從枸橘矢倉那裡借調來的死士。
不過沒關係。
這些人死了以後,沒有人會在意他們以前究竟是平民,還是間諜。
木葉的所有人隻需要知道,這個名為‘根部’的機構,僅僅因為民眾在圖書館內發表演說,就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口氣殺了十七人。
這就足夠了。
黑鍋,就是要往應該扣的地方使勁扣。
就這樣,在誌村團藏和猿飛日斬還二臉懵逼的時候。
經曆整整一個半月的醞釀,不知多少次衝擊與演說拔高了閾值。
一場席卷了整個木葉村,堪稱史無前例的萬人大集會,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於火影大樓的正門前展開了。
臨演說前,所有人都安靜的在火影大樓前等待著,將這處街口圍得水泄不通。
在火影大樓門前,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暗部們,正如臨大敵的擋在門口,冷汗津津的看著聚集在這裡的眾人。
萬一這裡真出了事,他們到底是動手還是不動手?
三代目大人也沒給個命令啊
猿飛日斬則站在四樓的火影辦公室,從落地窗前望向街口處看不到邊際的集會人群,手裡連從不離身的煙鬥都沒有提著,神情陰沉到了極點。
他預想中最糟糕的那種結果,出現了。
與此同時。
綱手、佐原霧與旗木朔茂三人站在臨時搭起的演講台後。
正趁著這點時間,低著頭說悄悄話。
“綱手大人,你稿子背熟了沒有?”
“就那點東西,看幾眼背完了隻是你寫的這些,它到底有沒有用?”
“你隻要講,講了就能贏。”
“那這些人呢?他們全都是你找來的人?”
“不是,誰贏了他們跟誰。”
“那你還讓我”
細碎的嘈雜聲,並沒有傳到眼前更加嘈亂的人群之中。
直到最後,綱手、佐原霧、旗木朔茂三人走上臨時的演講台時,底下的人群都沒有安靜下來。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沒那麼熱切,僅僅是聽說了有人因演講被殺,一時衝動就跟過來,還有些乾脆就是看著人多,法不責眾,因此也想跟著看看有什麼熱鬨。
然而,不知怎麼。
等到他們對上台上那個特彆年輕的少年人的湛藍眸子,看著他口中似乎低喃著說了什麼,心中頓時沒來由的泛起一陣強烈的傷感與悲痛,像是被他的情緒‘感染’了。
漸漸的,底下的人就緩緩安靜下來。
在人群的肅穆反饋之下,連原本擔憂不已的綱手,也不由的靜下心。
氣氛,被集體的反應所擾動。
由這種氛圍所引導,本就容易心軟而感性化的綱手望著眾人,幾乎是自然而然的就將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演講詞喊出:
“我與顧問長老團在上忍會議上的矛盾,諸位大抵已經從報紙上得知了。”
“我們素來知曉,作為火影的三代目猿飛日斬大人,因信任之故,被同為二代弟子的顧問長老團等人架空了權力。”
“但是,我還是沒能預想到,會發生這等事。”
“我在今日早晨,才知道昨天有平民忍者在圖書館演說的事;一睜眼便得到噩耗,說根部居然放了大規模忍術,死傷至數十人,而殘協的井田君即在遇害者之列。”
“但我對於這些傳說,竟至於頗為懷疑。”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顧問長老團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他們竟會下劣凶殘到這地步。”
“然而即日證明是事實了,作證的便是他自己的屍骸。還有一具,是田島君的。”
“”
在這沉痛而悲哀的演說之中,以及微不足道的鏡花水月所帶來的催眠作用,立於這處街口的群體,皆安靜的聽著綱手大人的演講,仰頭望向她。
實際上,木葉就這麼一點大,總共才二十幾萬人。
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各種協會到處活動,常年生活在這裡,關係網絡豐富的老木葉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村子裡近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呢?
前線還在戰爭,後方卻爆出有高層貪腐的事情,又被人傳是誤解,是流言
種種紛亂的信息彙雜成讓人無法分辨的一團。
最終,一切的一切都驅使著他們,試著來聽聽作為千手一族族長的綱手,作為木葉高層之一的她,究竟如何在公眾麵前說明。
於是,選擇正麵站到眾人麵前的綱手,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掌握了解釋權。
所有沒有選擇的人,都安靜的聽著。
實際上,選擇傾聽的又何止是他們呢?
火影大樓裡的猿飛日斬在聽,擋在門口防止暴亂的暗部們在聽,諸多站在房簷上的忍者們在聽,混跡在人群之中的忍族首領們也在聽。
甚至是被傳為一切罪魁禍首的誌村團藏,同樣在聽。
隻不過,他的神情就沒那麼從容了。
誌村團藏站在遠處的房簷,怔然的望著街口處的這一幕,獨眼裡止不住的流露出茫然之色,全身莫名止不住的發寒。
肝膽俱裂。
那不斷滲出的冷汗,幾乎浸透了他的整個後背。
‘她要乾什麼?’
‘綱手她她到底要乾什麼?!’
反而是立於另一邊的大蛇丸微蹙著眉頭,饒有興致的聽著自己這位同學的演說,回想著這一個月以來的種種跡象,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但是,他卻是對綱手再了解不過了。
大蛇丸很清楚,那個女人是沒有這等認識、創新與手腕的。
自然而然的,他那如蛇瞳般的眼睛,轉向了站在綱手一旁的年輕男人身上。
至於這場演講本身,反而沒什麼可多說的。
即便是不懂人心的大蛇丸也看得出來。
自從綱手創造出‘把這些人聚集到這裡的需求’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贏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了。
“眾心,即人心嗎?”大蛇丸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口中低聲呢喃著。
“真是個了不起的家夥啊。”
明白這一點的人不僅僅是他一個。
他的老師,那位自詡精通權術的猿飛日斬大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此刻,猿飛日斬就這樣居高臨下的安靜聆聽。
他聽著下麵的聲音從哀慟到振奮,再到氣勢激昂。
“嘩啦啦——”
直到最後,密集的人群中也緩緩擺脫了那哀淒的氛圍,逐漸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與鼓掌。
那一刻,他就倏然理解。
身為三代目火影的他,徹底失掉一部分人心了。
(五代目火影·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