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他我之相？”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的道理，孫悟空還是懂得。
因以力證道，而致混元搶道的說辭，孫悟空也從無當聖母口中，聽聞過。
太古之前，道且惟一，諸生爭渡。
那時候。
可沒什麼玄門傳承可言，也無天道厘定而終，有的隻是，大家瞧上了同一大道，雖各自有法有修，卻想獨占，而爭渡。
為獨占一道，諸般廝殺從未停滯過。
也是自那時起。
許多先天神聖者，一身兼修諸道、諸法者眾多，並且最是能隱秘自身跟腳。
“該稱道我！”
見孫悟空眼神略有詫異，鎮元子大仙又多說了幾句，“凡行大道之人，隻要有成，這天地間自會烙印痕跡。此等存在，哪怕湮滅於時空長河之間、命運長河之上，自我之跡也會永久烙印於天地。”
“這也是為何，有些不明者有言曰，大羅不死！”
“或早或晚，終歸有一日，那逝去的大羅金仙，總歸有回轉再複之日。”
聽鎮元子如此一說，孫悟空更是驚愕了。
這洪荒，還有這事兒？！
“大仙，若是如此……豈不是說，太古之時那近乎無數的大羅金仙，都有可能再歸再活一世？”
“這怎麼可能！”
“如何不可以？”頓了頓，見孫悟空有些想不明朗，鎮元子大仙又道：“大聖，到了你這般境界，有無之變還有界限？”
孫悟空搖頭。
確實，到了孫悟空這等大羅金仙之境，什麼化虛化光化氣，隻要他想幾乎立時間可化。
而且諸般山石草木，隻要他想遁入其中，也再無絲毫阻礙。
世俗所言的天人合一之境，到了孫悟空如此修行，早已勘破甚至更勝不知幾籌。
他，就是天地間的一滴水！
而天地，也不過是一汪大海，想怎麼融入天地，對於如今的孫悟空而言，真的和呼吸一樣自然。
“滴血重生可，一息重生可，為何一道重生不可？”
“道化於天地，自然有烙印留存於道中。等大聖再進一步，便能發現，這天地間的諸道，也不是絕對虛無之物，也可用可承可化。一字一符何來，正是由此而來！”
聽鎮元子大仙如此詳細一說，孫悟空瞬間明了了。
到了準聖混元之境，這等存在近乎一切都可化道而篆刻於天地之間。
若有人學其法修其道，如真如實如一之下，很有可能道成之日，自我更迭，此道開辟神聖再複天地！
如道我！
“老孫知了知了。大仙，你是說，你手中的幾門傳承，是道我之傳？”
“這般說，也沒差。”
鎮元子大仙略略頷首又道，“混元傳承，豈入凡俗之物。又為何，在那太古之前，太多先天神聖者，都喜歡尋一混沌頑鐵或是靈石，將一身修行篆刻而下？”
“想我先輩之人，一身修行都隨大道衍，最適合己身修持。傳承下去，又有幾人能修？”
彆覺得，太古之前的那些先天神聖，很喜歡講道講法，甚至將自家大道傳承下去是好事兒。
等有傻子亦步亦趨的修成大羅之時，才見真相！
若那先天神聖還存於天地。
此等修其法門之人，會在成道大羅之時，化為一道他我之身！而若那先天神聖以歸大道，他我不成卻成道我！
如此陷阱。
當年不知坑害了多少後起之秀，多少懵懂先天百族之人。
由此說來，當年玄門立下，道祖講道於天地，其功果功德還真不知有多大。
這是給了世間太多後來人，一條陽光大道！
“那等滿心算計的先天神聖，也不怕群起而攻之？”
“何為先天？無父無母，先天地而生！”鎮元子聽到孫悟空這話，都差點笑了，“太古之前，無有同道之言，又何來親朋還有之故？群起而攻之者有，卻沒你想的那般多。”
太古之前，雖有師門之說，卻極少。
一些道友大多還各自防備，其餘諸事自然不必多說了。
“聽大仙一席話，老孫算是開眼了。”
“沒想到，太古之前這天地，竟然是那等光景。難怪說，開天辟地之後曾有無數先天神聖起落，甚至比三族鼎立之時，修行之道更為璀璨輝煌。”
原來，不僅僅是那是天地間，自有大道彰顯之故。
更因那些先天神聖不懷好意。
想到此間。
孫悟空忽的又想起了眼前的鎮元子，還有他那師傅楊眉大仙！
不會吧！
難不成，當年這位鎮元子大仙，也是那楊眉大仙的備胎……
都修行空間大道，都是先天靈根得道！
想想都刺激，這實在是不敢想！
“大仙，老孫聽說當年巫妖稱雄之時，那巫族上下修行的法門，似是以力證道之法？這豈不是說……”
“是也不是。遠古之時天地已定大道隱沒，再想自天地諸道中，篆下自我，可沒那般容易了。”
“後又有幾位聖人接連出世，震懾天地諸道……不同了，早不同了。”
真當當年龍漢大劫落下，四靈起四方鎮八極，為的是什麼。
真以為當年金仙不如狗，大羅滿地走憑的又是什麼。
那都是太古遺蘊！
可惜，一次量劫之下，統統都給埋葬了。
“如何不同，大仙說個清楚，好叫老孫知道知道，老孫實在是好奇。”
“你這猴子，還不是一般喜歡聽古。”見孫悟空抓耳撓腮的連連追問，鎮元子也不覺有什麼，早習慣了，“還能為什麼，你以為天道大成之前和之後，這天地能相同？”
“太古之前的大道，源自那無儘混沌，說是混沌大道也許差了些，卻又沾染了半數的混沌大道之靈機。”
“而之後，天地大道也隻是天地大道！”
“天地自混沌衍化，故道傳於世！太古之前，那些大道有成，最終道化而去的先天神聖，自然己道更勝一籌。想要突圍那定倫的天地，也容易許多。”
“道祖成道之後，自不同了。”
見孫悟空頷首，鎮元子又道，“太古之時，或說龍漢量劫大起大落之時，正是天道最初顯化之時。”
“也是自那時起，道我、他我之身出世者最眾最多。”
“知曉是為何？”
鎮元子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孫悟空還能不知道？！
說白了，新皇登基上位，是想著一口氣，布下算計將漫天先天神聖，給一網打儘。去了舊皇的諸般老臣。
也好定倫天地，也好掌控乾坤！
“大仙，天道無私無情無欲也無義，這般算計，應該不是出自天道之手吧！”
“自然！”鎮元子大仙點點頭，略有噓唏的又道，“確切來說，是那兩位成了天道的代言人。一行正德，一行厄德，都得了天地眷顧，將三族上下與諸般先天神聖之流，都給算計了去。”
“隻是最終勝者，隻有一人而已！”
若不是天道眷顧。
那時候先天神聖還層出不窮，又為何隻有他鴻鈞、羅睺兩人，一身的修為近乎沒有停滯一說，近乎冠蓋整個天地。
更不用說，兩人手中的諸般至寶了。
弑神槍！十二品滅世黑蓮！四道誅仙劍及誅仙陣圖……
造化玉碟！盤古幡！太極圖……
這等至寶，一般先天神聖想都不要想，而在兩人手中何止有一件！
“大仙，老孫記得那巫妖量劫之時，好似還有不少的大羅、準聖混元，莫非也是？”
“一些餘韻。天地如此之大，又豈能都如了他們的算計。”
鎮元子搖搖頭，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可自那之後，你再看封神量劫……有沒有覺得，和先前的幾次量劫，如天翻地覆般的差距？卻又都是玄門傳承者！”
好一個都是玄門傳承者！
鎮元子大仙如此一句話，算是將某些事情給蓋棺定論了。
甚至由此。
孫悟空都想到了那倒折的洪荒祖山——不周山！
想到了徹底跌落的天地元氣，想到了不知幾分的洪荒大陸，想到了所有準聖混元，隻要不是玄門弟子者，都再不拋頭露麵。
太多太多事，好似都與此有關。
再深想，孫悟空還記得，自家曾在上一世聽聞過末法時代。
那是不是這些聖人，甚至是道祖、天道都故意為之的。為的就是將那些潛藏在洪荒天地間的一切不確定的先天神聖、準聖混元等等存在，都給借天地不承道真之故，給道滅了去。
之後，天地靈機還可以複蘇……
可真的到了那時候，洪荒天地也許還是那方天地，可先前的那些存在，還在不在就兩說了。
真的是不能想，不敢想！
越想，孫悟空越覺得有這樣的趨勢，有這樣的可能。
“大仙，你說……有沒有用一種可能，接下來的一次或者兩次量劫，還會將某些存在給席卷進去，直到天地間，近乎不存幾位能超出天道掌控之人？”
這話，孫悟空故意說的有些委婉。
不然直言不諱說什麼，天地會不會化為末法時代，也太招搖了些！
“大聖這般說……”鎮元子剛剛開口卻沉默了，後又揮了揮手，祭出了地書將左右徹底封禁之後，才又道：“當年，道祖合道之時，我曾與一些老道友論道於混沌之中。”
“曾有一位道友說起過，道祖怕是有徹底煉化了這方天地之舉！”
孫悟空……
難怪鎮元子祭出了地書，這話還真的是不能說，也不能聽！
祭煉了洪荒天地，那是何等的大氣魄大能為，而導致的後果，自然也不必多說。
最少有如此底蘊相助，能讓那位道祖再進一步，甚至成為混沌大道之主，也未嘗沒有可能。
隻是此間天地諸生，怕是再也不存了。
“故意消磨天地萬有，令天地靈機不斷衰減，隻是為了好祭煉？”
“這還真的是！”
“自然，也有道友說起，道祖舍身為道為天地為眾生，隻是想天道永存永續，令世間萬生萬類，儘數沉浮於天道之下。如此一來，眾生皆平等，天道永恒。”
這也能叫眾生平等？！
這平等法，還真的是讓孫悟空大開眼界了。
“大仙，你覺得，會是如何？”
鎮元子搖頭，“我也不知，記得當初我師還未離去之時，最後再見之日，曾有言曰，若是有能為，早日離開這方天地，才得逍遙才得自我。這天地很大，卻也很小。”
“混沌，也不隻這一方天地！”
這話，還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聽得！
字裡行間的某些意味，也真的是雋永冗長，越是深想越是覺得，這位遠走的楊眉大仙，留給自家弟子的話裡有話。
“多謝大仙指點！老孫記下了。”
這些話，本來鎮元子是不會和旁人說起的，如今告訴了孫悟空，他認這份情誼。
一位先道祖得道的混元大羅金仙，給自家弟子留下的讖言，是何等重要何等機密，懂得都懂。
怕是一件至寶，都難換的！
“記下什麼？”見孫悟空說的滿是謹色，鎮元子大仙倒是笑了，“知道太多又有何用，你我同是世間遊魚，不得混元大羅正果，想要化魚為龍，徹底遠離這方大海……”
“又豈能夠！”
“我師當年還曾言，不得混元大羅金仙者，莫要多多踏足無儘混沌。雖不知為何，我卻記下了。”
換而言之。
鎮元子大仙早知道這些，可想遠走高飛，都沒可能。
如今告訴孫悟空這些，未嘗不是想路上有個道友，想躍龍門之時，有個道侶。
外混沌很危險，這是一定的！
“大仙，你說當年開天辟地的盤古大神，到底是死是活？”
好容易見得鎮元子開口，孫悟空自然是要抓住機會了，想問的隨口就問了出來，“那等大神，總說是道化了此間天地，可老孫……怎麼就不信呢。那等存在，說道化就道化了？”
有地書的遮掩，聖人都不可探得此間玄虛，孫悟空自然敢放口開言。
“大聖這疑問，當年我也曾詢過我師。”
鎮元子聽到孫悟空此問，竟然笑了，“還記得，當年我師說起，那位大神若是還存於混沌，也早不再是混沌神魔。若故於此間天地，何處不是他，何物不為他！”
“如此兩般，又在乎什麼‘我’之一說。”頓了頓，鎮元子又道，“還記得，當年我又問我師，既然這天地是那位大神，為何還任憑他人如此糟踐，任憑那道祖合道，甚至煉化了。”
“我師又說，煉化……到底是誰煉化誰，不到最後那一刻，還未可知！”
這這這，該說什麼才好呢！
孫悟空眨巴著猴眼，好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啊！到了盤古、鴻鈞那等修行境界，什麼量劫什麼時間，早已不是掣肘。
他們為了大道，可以拿眾生做子，可以用天地為契，隻等某一時某一刻，最終積蓄無數，然後一躍成就混沌大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