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下界，可真的是不太容易。
殷夫人時時管著他不說，托塔李天王更是不必多說。
對於這個兒子，李靖那是時刻防備著，甚至都有人傳聞，睡覺的時候這位天王手中的寶塔，都不離身的。
好似生怕夜裡哪吒會暴起，讓自己成為單親家庭似的。
也不知誰傳出來的。
“二哥，今日天上大朝會，你知道吧。”
“會前會後，我正與幾位天將喝酒，正愜意著……也不知怎地，那太白老倌忽然尋上我來，說是讓我下界尋二哥一遭。隱約說了兩句什麼，我也沒聽懂。”
二郎神……
若不是知曉哪吒的酒量，楊戩還真是懷疑，哪吒是喝多了。
不然怎麼聽不懂太白金星的傳話。
“那太白金星，到底和你說了兩句什麼，你和我說說。”
“說什麼，告訴二哥一聲，多多準備，有些因果該還還是要還的。還說什麼，過一日他也會下界，還有天兵天將什麼的，之後也就沒其他了。二哥，你說這老倌遮遮掩掩的，到底說什麼呢。”
“明說不就好了！”
“難不成還怕我哪吒賣了他不成。若是這老倌肯送幾分情麵，日後我自然也會記得他的好不是。”
見哪吒一口一個老倌叫著。
楊戩也早免疫了，沒法子，哪吒自從和孫悟空混熟悉之後，一些口吻之間，每每都學著孫悟空說話。
還屢教不改，越說越熟。
“他說的很清楚了。是你沒上心。”
“二哥，那老倌到底說道了一通什麼，你既然知道，趕緊和我說說，真的是叫人好奇。”
“還能有什麼，不外乎就是沉香的事。”
聽楊戩一說沉香，哪吒也反應過來了，隻是立刻臉色又是一沉，“二哥，這不對吧。彆忘了，先前你我可是去尋了猴子一遭。如今都不知欠了那猴子多少因果了。”
“現在可好，那玉帝老兒竟然翻臉不認人了？要不然，二哥咱們還是反了他吧。”
比起哪吒的喜怒於色。
此時的二郎神臉上依舊一副淡然的模樣，隻是眼神中的隱隱寒光，卻表明他的心思也有些不穩。
沒法子。
先前玉帝可是隱隱答應過的，甚至王母的近侍還親自到了灌江口走了一遭。
都隱隱說好了，有關沉香之事都交給楊戩處理了，隻要大體上過的去，能在眾多仙神跟前說的過去，一切都好說。
可現在……
太白金星可是玉帝的近臣，他在某些時候，都是能代表玉帝的。
“二哥彆想了，他不仁也彆掛咱們不義。”
“大不了再加上猴子一個，然後加上咱們闡教，以及猴子的截教一起，還不信反不了他的天庭去。”
沒了天庭自然也就沒了天王。
真到那時候……
哪吒如此想著，真有些躍躍欲試了。
“你想得是挺好。你以為你我是何人？若是，你哪吒是截教教主，哪怕是副教主，我楊戩是闡教副教主，一切都好說。或者，你我都是聖人，那更彆說。”
“不然，聖人不開口，你反誰去？”
真當哪吒一身的反骨，他楊戩就沒有了。不過是楊戩，不說不言語而已。
並且，楊戩太知道這洪荒的水深了。
若是天庭那般好反了，當年刑天背後有那位娘娘隱隱做靠山，又何必落到了那等境地。
就這，還是封神之前，還是玉帝親自動手的結果。
“那二哥，你說咋辦。總不能叫咱家的小外侄，真的被如此算計，被如此折騰吧。”
“當年二哥還有師伯護著，小外侄該怎麼辦？”
“當我不存在？！”
楊戩斜了哪吒一眼，說話間語調格外的肯定，“放心，一切有我！若是誰敢傷了沉香，也莫要怪我楊戩無情！”
護不住自家妹妹。
若是再護不住自家妹妹的孩子，楊戩都過不去心裡的檻。
管你是玉帝什麼意思，還是太白金星什麼意思，隻要他們敢折騰沉香，楊戩還真不怕反了。
大不了，去渾沌中尋自家祖師去。
“有二哥這話，小外侄會肯定沒事了。好了二哥，我下界也不能多待，就先走了，你也準備準備。實在不行，記得到天上來尋我。二哥的事，就是我哪吒的事……”
“二哥千萬彆忘了。我早就手癢了，也早看一些人不順眼了。”
這般說著。
哪吒忽的化光而走，又猛的撞在了靜室左右的禁製之上。頓時撞得一片金霞亂光爆閃，哪吒更是捂著頭，差點沒祭出他的乾坤圈來。還是楊戩見此，趕緊施法將周遭的禁製給撤去。
這才讓嘟嘟囔囔也不知咒罵一些什麼的哪吒，趕緊又化光走人了。
哪吒走的這般急切。
楊戩自然也知道是何等緣由。
怕是天王府中的殷夫人，見李靖下朝回府，又見哪吒不歸，不知用什麼法子，暗中告訴了哪吒一聲。
……
陰陽太極圖內，不知所在。
孫悟空正想著梨山洞中人之時，忽的覺得周遭的虛無天地，猛然多了幾分氣息和異樣。
趕緊心神一斂，化作遁光而走。
待循著氣機，一路尋到不知何處，赫然發現沙和尚、唐僧連同白龍馬，如今正在此間虛無中載沉載浮著發懵呢。
見此情形。
孫悟空哪裡還不曉得，這是大開山的妖怪，將唐僧給卷進此間天地了。
就是不見豬八戒。
“要不然，老孫也學學沙和尚，就在這裡等人來救？有那呆子在外麵去搬救兵，倒也是好事！如此一來，好似和自家躺平，也沒什麼差彆，再說還有本尊在外麵……試試也好！”
這般尋思著，孫悟空忽的在沙和尚一側顯出真形來。
嚇得沙和尚手中的降妖寶杖，差點沒一鏟子鏟向孫悟空。
待見到是孫悟空後，還是小心防備著，滿口道：“可是猴哥？猴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老孫那裡知道，隻是覺得眼一花，人就到了此處。”
“說不得，可能是那方妖魔，施展了什麼神通秘法，將老孫攝到了此處。倒是你們，怎麼也進來了？可是去了那黑水河左近的一處開字形山中？”
眼見孫悟空如此說道著。
隨手一招，頭頂上的混沌鐘隱隱顯化而出，還有絲縷寶光落在了身前。
小心感應過那寶光的宏偉鎮壓鴻蒙之意後，沙和尚這才收起了手中的禪杖。
“猴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連你也……”
好似想到了什麼，沙和尚話說到了一半，忽的話鋒一轉又道，“我與師傅剛離開黑水河不遠，也不知遭遇了什麼妖魔，隻是心神一個恍惚間，就到了此地。”
孫悟空是送上門的。
沙和尚和唐僧則是被強擄來的。
顯而易見，唐僧這又是被妖怪給盯上了。不過孫悟空絲毫也不覺得奇怪。
“八戒，沒和你們一起？”
“師傅肚子餓了，豬師兄去幫師傅尋吃食去了。”
挺好！這樣就好。
隻要沒被一鍋端了，剩下的交給豬八戒也就好了。太適合孫悟空躺平了。
“那就等著吧。”
“猴哥，萬一豬師兄……”
萬一再說萬一。
最少，現在沒有萬一不是麼。再說了，孫悟空還能不知道豬八戒是什麼性子？知曉唐僧被抓，沒第一時間撒丫子走人，已經算是好的了。
想讓他一個人打馬救駕，你沙和尚想多了。
南海普陀山、西天雷音寺，他豬八戒比孫悟空路熟。
眼見孫悟空徑自躺平了，也不答話。沙和尚哪裡還不知孫悟空的意思。也隻好等著了。
……
黑水河外三十裡，山野之地。
豬八戒隨意去百裡外的山野中，尋了一些果子、吃食，又用缽盂盛了一些溪水，快速返回了來處。
一回來。
卻發現唐僧沒了影子，晃眼四看之下，方圓二三十裡都沒唐僧、白龍馬的蹤跡。
近乎第一時間，豬八戒就明白了什麼。
又跑了一趟黑水河。
待問過小鼉龍，說起河岸陽處左右百十裡，並無窮山厄野，也未曾聽說有什麼妖怪，豬八戒也有些懵了。
總該不會是，有什麼妖怪路過，將唐僧與沙僧一起，給擄走了？
謝絕了小鼉龍的再次款待。
豬八戒離開黑水河後，一時間竟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好端端的，先是猴哥一去不複返，然後又是師傅和師弟……這叫老豬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回高……是不能回！”
哼哼兩聲，豬八戒尋了尋方向，不出意外的直直朝著南海方向飛遁而去。
不過一時兩刻。
普陀山應該在望，可豬八戒卻怎麼也瞧不見，普陀山去了何處。
甚至若不是，豬八戒常來南海此處，周遭的一些島礁、小嶼也沒變化，說不得他還以為自家走錯路了。
“那麼大一座普陀山，哪去了？”
等著一雙聚光的小眼，豬八戒嘗試靠近普陀山本來該在的位置。
漸漸欺近，終於有發現。
那是無形無跡的禁光，是諸般他都叫不出名字來的陣勢。
隔絕內外，寸步難進。
如今普陀山左右，完全被禁法陣勢所圍，近乎徹底隱沒在了滾滾濤浪之中。這是閉門閉山了！
“菩薩是閉關了？”
“那該如何是好！菩薩！老豬請見……”
“師傅被妖怪住走了！菩薩，救命啊……”
豬八戒放開嗓門，好是一陣呼喝，可除了漫漫水聲相伴，那普陀山內再也無半點動靜。
折騰了好片刻，見觀音菩薩就是不見蹤跡。
豬八戒也隻能嘀咕了幾句什麼，化光而走，去了西天雷音寺。
少半日。
待豬八戒到了靈山腳下，卻發現連守門的羅漢，竟然也沒了影子，想沿著石階而上，有發現隱有佛光禁法相阻。
砥礪向前，卻隱隱從佛光之中，傳來了一道意念。
近日，佛祖如來大開靈山法會，所有佛門弟子儘可來聽，其他來客暫拒上山打擾！
又被拒了。
這一次，豬八戒沒在大呼小叫，甚至小眼睛一轉再轉，好似想到了什麼。
之後，自然是轉身就走。
也是在此時，普陀山紫竹林中正用一把柴刀，親自甄選紫竹砍伐的觀音菩薩，瞧著眼前尺許大小的圓光法影中，豬八戒離開靈山的行跡，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出意外，還真的出意外了！
豬八戒離開了靈山，竟然沒有回轉黑水河左右不說，更沒去什麼天庭、地府或者他處搬救兵。
而是徑自回返了福陵山雲棧洞，徹底回家去了。
而且也學孫悟空一般，回自家洞府，直接上了石榻躺平了。不久，竟然還傳來了一陣陣的呼嚕聲。
如此一幕，如此舉動。
真真是讓觀音菩薩都開了眼，都氣的連宣了三聲佛號。
“這呆子，竟如此皮懶，敢學那潑猴。”
“看來，日後少不得，那律冊之上，該多添一個名姓了。”
怎麼懲治豬八戒，那畢竟也是日後之事，如今觀音菩薩想的是，該如何救唐僧該如何讓道門中人出手。
總不能，她上趕著先去救了唐僧。
這一難可是早安排好的。
尋思好片刻，觀音菩薩還是禁不住撿起一枝竹枝來，衝著眼前的圓光法中豬八戒酣睡的脊背，直直的抽了上去。
一連抽了三記。
直抽的豬八戒好是一陣痛嚎，瞬間翻身便起，手中更是多了一柄滿是黎黎寶色的釘耙來。
可放眼觀瞧，那裡又能見得，不知幾萬裡外的觀音菩薩。
“……老豬我這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