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打量著躺在床榻上的謝安,有些於心不忍。
“謝師傅你也知道,大少爺在縣城講武堂進修,準備考武舉。習武開銷甚大……所以,老爺的意思是能省則省。接下來的藥得你自己花銀子去買,你看可行?”
“行,我以後自己去買藥。”
謝安沒有反駁,也反駁不了。
這世道習武,開銷是個無底洞。
一味上好的藥輔,動輒十兩幾十兩銀錢,還得經常服用。
還有些上好的丹藥,一顆就得大幾十兩上百兩。
便是李府這樣的鎮上大戶都難頂。
可想而知在普通人習武有多難了。
見謝安一口答應下來,春蘭越發感到心酸,“謝師傅是個通情達理的……就是……”
謝安看出春蘭有難言之隱,隻怕有更壞的消息,“春蘭姑娘有話直說。老頭子我受得住。”
誒。
春蘭歎了口氣,垂下頭道:“李老爺說……若你的身子骨再不見好轉,便要另外找個朝奉師傅來坐鎮鋪子。”
聽聞這話,謝安心頭一沉。
雖然早就料到會出現這一幕,可真正麵對的時候,還是感到一股子難以言狀的蒼涼和難受。
從過去七天的改善情況來看,謝安明顯感覺到身子在迅速恢複,力氣也在增長。
再有兩三天,必能恢複到中風前的狀態。到時候自可正常乾活兒。
可李府似乎等不及了……
找人頂替自己的位置,意味著老年失業,還意味著謝安沒辦法繼續住在當鋪的後院小屋。
自己沒了收成不說,還需要去外麵租住,還需要購置諸多生活用品……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對於隻有五十兩存款的謝安來說,無疑雪上加霜。
見謝安麵色難受,春蘭不忍心道:“本來李府老爺也沒這般著急的。最近你那個徒弟經常去找李府給大姑爺送禮,還顯露鑒物的手藝。李府老爺聽了姑爺的話,所以……隻願意給你三個月休沐。”
一般來說,中風恢複至少需要一年半載。三個月顯然太少,多少有點做做樣子的意思在。
這一切……張兵!
謝安微微眯起眼,“行。那就三個月。期間我自己去買藥,若到期身子骨還不能工作。我便自個搬出去住。”
春蘭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拿出幾塊碎銀子,塞到謝安手裡,“這二兩銀子你拿著,或是買藥,或是……準備後事,你自己拿主意。對了,張兵此人最近心術不正,你小心些。”
留下一句話,春蘭頭也不回的走了。
都不給謝安拒絕的機會。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謝安心頭微熱。
自己和春蘭沒什麼交情,無非是有一次春蘭做錯事被李老爺訓斥罰跪三日,謝安恰巧路過,見她餓得發昏,便把手裡的一塊烙餅給了春蘭。
事情都過去五年了,不想春蘭還一直惦記著。
收下碎銀子,謝安開始盤算起來。
“三個月……完全夠了啊。”
其實讓謝讓安現在去乾活,身子骨都能撐得住。
再養三個月……無疑要好太多。
至於自負藥錢……
那完全多餘。
謝安已經不需要吃藥了。
“我的徒兒啊……你太著急了啊。”
便是沒有這個外掛,謝安也自信隻要在李老爺麵前展露絕活,並將這絕活傳給某個徒弟……便可指定自己的接班人。
謝安研習了三十年的鑒物絕活,自信整個青烏縣也鮮有對手。自然不可能把這絕活帶入棺材。之所以拖延不教,就是想自己病重將死的時候,看看人性顯露,看看哪個徒兒願意為自己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