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本賬簿,兩尺來高。
梁誌本以為眼前這老頭執事隻是做做樣子,走個過場。不想這老頭竟然真的一本一本仔細翻看起來。
滴答。
梁誌的額頭直接就流汗了。
便是大寒天,也禁不住細密的汗珠從額頭往下流。
他當任黑市的賬房先生五年,怎麼可能沒撈點錢?
隻不過他精通賬目,做的隱秘。加上之前的張標是個粗魯漢子,並未細查。他才得以蒙混過去。
不想如今新上任的這個執事……好像很不好應付的樣子。
問題在於……謝安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力量震懾不住梁誌,那就從賬目下手。
經曆過前世信息大爆炸時代的謝安,對人性有著遠超這世道尋常人的認知。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但是,謝安並不懂賬目……
足足一個時辰,謝安認真翻看了五本賬目,也沒看出個問題。這賬目太繁雜了,可不是當鋪那種小活兒能比的。
譬如賬目上記錄各種兵器藥輔的賣價和抽成。謝安哪裡知道這些沒聽過的兵器和藥輔定價幾何啊?而且時間不同,同樣的兵器藥輔,賣價也會有波動,極難考究。
真的看不出問題來啊……
但是震懾效果已經起到了。
謝安眼角的餘光看見梁誌滿頭大汗,就知道賬目有問題,當下老神在在的詐起了梁誌,“梁誌,你在賬本上做了不少的手腳啊。我若是交給香主和大執事的話,隻怕……你小命難保啊。”
梁誌頓時慌張不已,他哪裡知道謝安根本看不懂賬目?又哪裡知道謝安在詐他?
心裡有鬼的人,本就心虛了一般。
加上謝安先前展露過一手絕世武功,麵目猙獰狠辣,此刻又細看了一個時辰的賬簿,還說要舉報,小命不保什麼的……梁誌直接就嚇尿了。
啪嗒。
梁誌一把跪在地上,和盤托出,“請執事高抬貴手。小人雖做了些小動作,卻絕無大貪之舉,更沒有破壞黑市的規矩。隻是家中老母親病重,藥錢貴重。小人這才起了些許貪念啊!!”
謝安心中鬆了口大氣。
果然有用!
不過謝安並未表態,而是緩緩放下賬本,冷漠的俯視跪地的梁誌。
越是如此,越發讓梁誌感到驚慌。
砰砰砰。
梁誌直接猛的磕頭,“我錯了。以後小人絕對不貪了。還請執事大人不要上報給香主和大執事。小人以後願唯大人馬首是瞻。”
謝安目光嚴厲,“你說家中老母病重一事,可是欺我?”
梁誌並指朝天,“小人絕無半句虛言。若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謝安點頭,態度終有所緩和:“念你一片孝心,本執事可以諒解。但為了後續杜絕此事,我需要你寫一份保證書,言明自身之過,並且保證不再有下次。保證書由我保管,隻需你後續踏實乾事,我不會告訴他人。”
梁誌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他不是菜鳥了,何嘗不知道謝安此舉是為了徹底拿捏他。有了這份懺悔書,以後謝安讓他做什麼,他便不能反駁了。
可是,他沒辦法。
本以為新任執事再怎麼難纏,自己也可繼續周旋。不想此人手腕如此老辣。
上任第一天,就要把自己拿捏的死死。
最後,梁誌頹然的寫下保證書,在謝安的要求下還按了手印。
謝安收下保證書,賽進口袋,這才感到滿意。
這倒不是謝安心狠,而是身在江湖,若無點子手腕,遲早被人給玩死。
亂世生存,人心險惡,可不是說說的。
誠然,謝安並不打算用此威脅梁誌,隻想自己上任之後能打理好黑市,好讓自己站穩腳跟而已。
手中有劍不用,和沒有劍……完全是兩個性質。
所謂恩威並施。
威嚴已懾,那就要施恩了。
謝安起身離開座位,主動攙扶梁誌起身,“雖然你在賬本上做了諸多手腳,但賬本整理的井井有條,可見你是個人才,可堪重用。奈何張標此人不辨是非,不識人才,倒是讓你埋沒了。接下來隻要你做的好,他日未必不能提拔你做副執事。”
梁誌豁然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謝安,眼眶有點發燙。
之前在張標手下做事,張標動輒對他嗬斥唾罵,從來沒把他當人看。這位新任執事雖然嚴苛老辣,竟然知曉自己身懷大才。
都說士為知己者死,梁誌此刻雖然不止於此,但能被人賞識,還是很激動的。
頓時覺得這個新任執事有大格局,跟著他有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