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小姐,請。”
傅槿禾頷首,她接過丫鬟手中的濃茶,撚鹽入口中,以茶漱滌。
另兩丫鬟上前,捧著陶盆盛她漱滌吐出來的濃茶,再將濕水的絲絹遞給她淨麵。
一連串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碧珠在一旁看著風風韻韻的傅槿禾,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小姐是太傅府精心教養出來的貴女,怎麼會是他們口中心思狠厲,沒有容人之量的毒女?
數日前,長安城的公子哥兒與貴女相約在護城河放河燈。小姐與江小姐相隔橫欄處放完河燈,上石階之時江小姐忽然身形搖晃,險些掉落水中。
作為小姐的未婚夫,宋小將軍飛身一躍,心急如焚地將江小姐扶住當即猩紅著眼對小姐怒斥:“傅槿禾,你為何總是如此惡毒?一而再再而三傷害阿雪?”
“我與阿雪不過是知己,發乎情,止乎禮義。你就這麼善妒,容不得阿雪?”
小姐委屈傷心極了,她眼裡噙著淚說並無推江小姐。江小姐假惺惺道自己並無大礙,讓宋小將軍不要太過怪罪小姐。
宋小將軍轉頭,滿眼柔情地望著江小姐,無可奈何地道阿雪你就是太過良善。
小姐看著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樣,心如刀割,失了智一般放狠話:“我心思惡毒又如何?我善妒又如何?”
“她與我的未婚夫走得如此之近,勾引我的未婚夫,我恨不得她死!但今日我絕沒有推她!”
說罷,小姐憤然離去。
眾人嘩然,紛紛怒斥小姐善妒跋扈,自持太傅府的權勢逼迫江小姐去死,其心可誅!江小姐與宋小將軍不過是誌趣相投的好友,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憐小姐回府之後大哭一場,也纏病數日。宋小將軍絕情如斯,愣是那麼多天也沒有看望小姐,老爺夫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們想為小姐出氣也無可奈何,因為小姐不想讓宋小將軍愈發討厭她。
若非大少爺遠在姑蘇的外祖家還未回府,定是饒不了他們!
傅槿禾察覺到碧珠目不轉睛望著她,她輕然一笑:“我臉上可是有何物?”
女子緋顏楚楚,笑靨甜甜,竟比枝蔓上的棠梨還要曼妙柔橈幾分。
碧珠一時恍了神,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小姐這般笑過了。小姐這一年來因為宋小將軍和江小姐總是黯然傷神,流過太多的淚水。
她問道:“小姐,今日的春花宴您可是要前去?”
傅槿禾望著銅鏡中的她,女子眉似遠山嫋嫋,唇朱發黑,纖腰婷婷恰似花扶柳,一派風流蘊藉之意。
她撥了撥發絲,道:“自是前去。”
碧珠有些遲疑:“小姐,您數日前才與宋小將軍……”
傅槿禾清眸閃過了一絲厭棄與淺薄,淡然道:“不再鐘情了。”
碧珠愣住,呆呆地望著傅槿禾。
隨後她小心翼翼問道:“小姐,您可是在說氣話?”
傅槿禾搖頭,平靜道:“不是氣話,這幾日我臥病在床,想通了。”
“宋鈞堯與我本有婚約,卻是與江蔓雪暗生情愫,所謂發乎情,止於禮義不過是個幌子,掩飾他們不知廉恥的勾當,以欺瞞世人,還往我身上潑臟水。”
“如此道貌岸然之人,不值得我托付終身。我從前在他身上吃儘了苦頭,倍受煎熬,累了倦了也實在厭煩了。”
碧珠聽完傅槿禾的話,她喉嚨哽住,泣不成聲。
她在為自家小姐所經受的莫大委屈哭個痛痛快快。
小姐說得對,宋小將軍沐猴而冠,人品之低劣,絕非是良婿,棄了便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