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天波星內部翻騰的灰蠱海洋，巨獸從開山斧砍出的破口內成長出來。
那位高人手繪的“狗狗麵具”依舊在生效。
那張小小的貼紙並未隨著嘯天一起變大，現在已經小到看不見了。貼紙下，露出了嘯天原本的猙獰麵容。黑色的體表上翻騰著暴怒的蠱海，如同日珥一般噴湧而出的能量形成了絨毛。而它銀色的雙瞳之下，有純粹的能量在其中積蓄，醞釀，即將爆發出來。
而正是張貼在臉上的符咒似的那張紙，讓嘯天和所有融入嘯天的灰蠱粒子都認為自己真的是一條狗。即使是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它們也依舊以狗的行為模式運行著。
一隻【法天象地】的巨犬，就這麼降臨到了天波星的表麵。
哮天，屹立在大地上。即使是膨脹到了頂天立地的高度，他也依舊通過與灰蠱海洋的鏈接不斷地抽取著灰蠱粒子，它還在不斷長高，高到了站在頭頂的楊林連呼吸都開始不再順暢。
【顫抖吧！顫栗吧！晚生後輩，這才是真正的，魑魅魍魎之形！感受涿鹿之戰的滄海一粟吧！上吧，嘯天！】
嘯天不為所動。
【差點忘了，它現在不聽我的話。楊林，隻能你來下令了。畢竟你才是灰蠱的主人。】
“稍等下這個東西，有沒有駕駛艙？”楊林抬頭看了看天。雖然膨脹的速度已經減緩，但身在這個高度，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了。
【駕駛艙？灰蠱都是自動運行的，怎麼會有駕駛艙呢。要輔助也可以，你讓它介入你的循環係統就可以了。】
“有沒有彆的辦法？”楊林倒也不想矯情。但之前被吞下去之後，那種“周遭森然如堵，天地渾然似漆”的感覺，他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我想想。不吞你的話，好像沒有辦法了吧。我我沒有和其他人一起戰鬥過啊。】
“嘯天！”楊林直接尋求了乖狗狗的幫助，“有沒有辦法既把我吞下去，又不把我吞下去！”
“嗚？”嘯天的塗鴉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腦瓜子飛速的運轉——它給出了方案。
楊林腳下的地麵開始下陷，但並未將他包裹，而是連帶他周圍的空間形成了一個空腔。空腔從頭頂移動到了前額的位置，楊林也跟著一起移動到了那裡。
忽得，前方豁然開朗。他出現在了大殿一般的空間裡，前方是狹長的，眼瞳一般的窗口。周遭的溫度、濕度和含氧量都一切正常，可以讓楊林在這裡安全地向外眺望，並且下達指令。
而這個視角，似乎是在嘯天的額頭上。
“方向，010，第五卦限，發現敵方巨型單位!!!”三牙樓船上警報聲大作。當他們踏入天波星時，或許有人知道這次是為了戰爭而來，但沒有人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級彆的敵人。
“高度——九千五百丈九千六百丈！快要突破萬丈了！”
天波星是個小體型的，大氣稀薄的邊星。這個高度，距離突破大氣層僅有一線之差。
他們在巨斧落下後被緊急召回，倉皇撤退時又在背後身中數十槍。中槍對練氣士來說並不算什麼。銀槍軍之間互相對練的時候，被銀槍捅穿也是常有的事。但麵前那巨獸，已然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這是不應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怪物，甚至在香積寺之戰中都鮮有耳聞。哪怕是上溯到封神大戰，這種程度的巨獸也會在歲月史書中大書一筆。隻有在古老的涿鹿之戰的時代中，才有可能毫無預料地遇上這種龐然巨物。
眾人都在疑惑，他們在疑惑自己究竟是到了哪。明明上船時隻說是個簡單的外交任務，下了船就突然到了涿鹿之戰的戰場上。那屹立在地平線儘頭的巨犬，正用無情的雙眼瞪視著他們，這場景如同神話一般。
“天使閣下，這到底是什麼！？”渾身是傷的兩名銀槍大將發問道。
沉默的繡衣使者睜開雙眼：“一隻小小的灰蠱巨獸就把你們嚇成這樣。在涿鹿之戰的戰場上，這不過是皮厚一些的炮灰而已。”
“可是”兩名銀槍大將被他這句話梗住了。涿鹿之戰是哪一年？今年又是哪一年？但還沒等他們醞釀好情緒來回答，瞭望台上忽然傳來急報——
“目標，出現異變！！！”
巨獸的圖像被投影在空中，艦橋裡所有的人都在仰視著上方。隻見那巨獸的額頭處先是有漣漪在起伏，緊接著便裂開一道眼縫。在雙眼之外，這隻巨獸竟長出了第三隻眼。而那第三隻眼的瞳孔正在移動，在整個空間中掃視著。最終，那第三隻眼停留在了三牙鬥艦上。
來自遠古的惡意，讓艦橋裡每一個人都從心底打了個冷戰。
“肅靜！”繡衣使者將節杖頓在地上，使眾人靜聽他的命令。
“我命你們，去除掉那隻灰蠱巨獸！”
【楊林，他們來了。】
“嗚呼~~”楊林的感覺從未這麼好過。因為有史以來第一次，他站得比所有人都要高。
雖然一直不說，但他倒是一直挺在意“自己不是練氣士”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會天天在那裡做引體向上了。尤其是在這次事件裡，他不但在事發之前就自己把自己壓暈了之前，還碰到了好幾次要命的險情。
雖然每次都是一顆回春丹就能複原，但要說不慌——那是假的。他當然慌，他慌得要命，但他一點都不能說出來。因為楊業不在這裡，他就是整個天波軍的主心骨。
雖然他脆弱無比，任何一個練氣士隻要圖謀不軌立刻要了他的命，甚至和樓下同樣是凡人的書吏對打都夠嗆，但所有人都信賴著他，因為他在8年裡一絲不苟地支撐起了整個藩鎮。他的堅定、果斷和勇武，甚至有時會讓人忘記他是個凡人，並非練氣士。
仔細想來，倒是隻有四郎和六郎一直記掛著他還是凡人，一直在旁邊站崗。但四郎能者多勞，經常出外勤，六郎總是到處瞎轉悠。
到頭來，他要以凡人之軀來麵對的險情終究還是不少。
但現在，毀天滅地的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哮天！在不在。”
“汪！”整個空間就回蕩著嘯天的吼聲，洪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