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有人具備那份實力,取得對方的忠誠是講究策略的。
如果拿珠寶材料比喻性格,懷特豪斯小姐就是鑽石——璀璨奪目,堅不可摧——然而珠寶師切割鑽石的時候,是利用脆性把鑽石切成小塊的;耶昂姐妹則是金塊,質地雖軟但延展性極強。
對待凱倫-懷特豪斯這樣的天之驕女需要在”拯救”她的同時打擊她。讓她脫去作為長時間被“天之驕女”的那份自傲。你要比她強好多倍,讓她的反抗失去意義,幾次三番下來,她就能認清形勢,調整自己的位置。
對耶昂姐妹這樣在苦難中成長的外柔內剛的強人,需要嗬護她們剛強保護層內最柔嫩的地方,使她們真心實意地把忠誠奉獻出來,換句話說,需要很多時間培養。
納迪亞對林義龍下了逐客令。林義龍自然是沒有走的,即便真的要離開,他也要帶著這對雙胞胎一起。
“唉。”林義龍歎氣道,把語言又轉成了俄語,“我對我剛才的態度感到很抱歉。所有剛才經曆過的那些,都是我對你們的測試而已。我相信你們足夠聰明,會理解的。”
“即便這樣,我和姐姐也不會接受你這種肥貓的幫助。”薇拉表示出了對林義龍誠懇態度的不屑,“就算我和姐姐流落街頭,也比在你的不到5c的胯下承歡要幸福得多。”
“真的是這樣麼?”看得出來,薇拉沒能轉變她對林義龍的第一印象,林義龍於是反問道,“你和你的姐姐,不是為馬上就要逾期的學費寬限期和即將到期的房費發愁麼?一旦學費沒繳清,你們的學生簽證就直接被注銷;更何況,倘若真的像你說得那樣能夠拋棄自尊地從事那個行業,不列顛的內政部移民局會把你們直接驅逐出境的。身為曾經的國際留學生,你們的前輩,同時又是一個執業律師。我對這些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覺得這一點你們比我更清楚。”
林義龍把他資料中耶昂姐妹的困境直接說了出來,一番話下來耶昂姐妹隻能無助地看著對方。
“你們也可以嘗試一下貸款公司,因為你們是國際學生,這些公司會要求你們支付每年27的年利率,到最後你們還會淪落到這樣的田地。”林義龍繼續補刀,“話也不多說,納迪亞的第二學期學費的寬限期下周一就要屆滿,你們自然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當然,其他的方式也不是沒有,比如讓你姐姐放棄她在大學的學業,讓她回到莫斯科工作兩三年。”林義龍繼續冷冰冰地解釋道,“或者你自己也可以作為外人,我是沒什麼權力插嘴的,這是你姐姐和你的問題。不過,我要強調一點,你們的困境和你們的敵意完全因為你們對自己人生規劃發生了誤判,錯得不是我,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你們自己。我尊敬你們能居住在這個破地方還能繼續努力拚搏實現自己的夢想,這就是我為什麼在舞會上被納迪亞這種氣質吸引並來到東區見你的原因。我得說在我們接觸這麼短的時間,我也對你產生了趣意。我對你們追逐夢想的勇氣是發自內心的敬佩,同時我卻不憐憫你們給自己造成的不幸。這種不幸的代價必然很昂貴,就看你們敢不敢於為自己的夢想承受這份代價了,如果你們同意,我就幫你們分擔這份代價。”
順便一提,林義龍完全是執業時為主顧介紹可能的後果的態度說的,他仍然坐在那張藕荷色的床上。耶昂家的雙胞胎納迪亞和薇拉,分彆站在那張床對著的兩側把頭偏向一邊不語。兩個女孩本來就比林義龍要高,無論林義龍是站著還是坐下都沒辦法給自己的說辭帶來壓倒性的氣勢,他索性就坐在那裡發表這番言論了。
林義龍從床上站起,穿上了進門時候剛剛脫下擱在枕頭旁的外衣,走向房門。
“對了,順便說一句。”已經把身體從房間探出一半的林義龍停住了腳步,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我隻接受兩人一起的打包銷售,這也是為什麼納迪亞帶我來這裡的原因,對吧?”
不等兩姐妹做出反應,林義龍就大步離開了這棟建築,不過他並未走遠,而是踱步進入了一個仍然在營業的濃鬱地中海風格的燒烤店,點了一份炸雞和薯條,一邊等著耶昂姐妹給他打電話——正如《是的,首相》中所描述的那樣,擺在耶昂姐妹麵前的有幾種選擇——回國;從事某種職業然後被撤銷簽證;接受林義龍的資助;以及作為最終手段的suicide。前兩種其實是一個選項;最終手段要是能夠獲得解脫,早就這麼做了;權衡利弊之後,耶昂姐妹還是會向命運認慫。
林義龍發現自己突然獲得了一種叫“把無恥至極的話說得大義凜然”的能力。這樣的言論從他嘴裡說出來讓他自己都感到詫異。
在今晚選擇納迪亞和懷特豪斯的之後發生的種種,他做錯什麼了沒有?不,他沒義務去拯救這些陌生的“溺水女孩”,他做得隻不過是在船上扔給這些即將溺斃的女孩一套救生索,要求生還下來的女孩子們在獲救的船上工作而已;
懷特豪斯小姐做錯了什麼?她最大的錯誤莫過於信任與她一起長大的弟弟,讓這筆擔保毀掉了自己的未來;倘若換位思考,如果把懷特豪斯小姐換成林義龍的話,林義龍也會毫不猶豫地信任自己知根知底的兄弟——也不能簡單地討論對錯;
耶昂家的雙胞胎做錯了什麼?雖然林義龍總是強調這是她們的錯,仔細考量的話,她們隻是缺少信息沒有對英國的生活做出準確的估計而已——也有可能準確的做出了預計,一些外部因素發生了重大變化導致偏差——卻也算不上什麼過錯。
既然當事人都沒錯,那舞會的組織者錯了麼?恐怕也沒什麼錯,他們隻是建立了聯係。林義龍不僅不會怪罪,還會感謝這些人為他提供了“挽救”這些女孩的機遇。更加不可能是斯圖亞特的錯,他僅僅是為林義龍提供了這張入場券。
大而言之,隻能把今夜種種歸結於命運吧。考慮到最後也沒能找出到底是誰的錯。
林義龍唯一可以給出清晰、簡明、利落、乾脆,準確的結論:至少今天晚上林義龍做出的所有決定的直接原因,絕對跟自己無關。他,林義龍,在道德上也稱不上問心有愧。
這麼一寬慰,林義龍從懷特豪斯小姐住處之後就開始不斷積壓的煩悶消失了。
象征著林義龍的勝利的手機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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