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到莫斯科的列車不是那列阿加莎-克裡斯蒂筆下的往返於加萊/巴黎和伊斯坦布爾之間的東方快車,即便這樣這也算是歐洲現存最長的民運鐵路了【注】。為了照顧像林義龍這樣能付得起飛機票隻是為了坐火車旅遊的無聊人士,俄鐵特彆在這趟列車上掛載了隻有四個設施齊備的豪華包廂和一個吧台休息區的全新車廂。
火車旅行,林義龍總有吃零食的胃口;就算在巴黎的餐廳剛剛享用過午飯,他還是想吃點比如薯片、瓜子或者花生一類的小食,就著茶水和景色——不管是窗外的美景還是坐在對麵的美色,都彆有一番風味。
耶昂姐妹安置鋪位,換好衣服之後一直呆在林義龍的包廂裡。
列車員敲了敲門,用法語說了一長串,然而林義龍沒能聽懂。
“什麼?”林義龍用英語叫到。
“請出示你們的護照和車票。”列車員聽到是英語,用英語重複了他的話。
林義龍隨即從自己的錢夾裡拿出了他的車票,遞給列車員。
“你們住在隔壁?”列車員檢查著車票,問道。
“是的,住隔壁。”薇拉回答道。
“請把你們護照拿給我看一看。”
看到遞過來的護照皮上的雙頭鷹,列車員立即切換成了俄語。
“回家?”他問道。
“對,回家。”
“祝你們旅途愉快。”說著,列車員把護照還給耶昂姐妹,但是手裡還攥著車票。
“先生你的護照。”列車員把他的詢問對象轉向了林義龍,用得仍然是俄語。
林義龍把護照遞給他。
對蒙古利亞人種表麵待遇區彆歐洲哪裡都一樣。列車員看林義龍的護照比耶昂姐妹仔細得多,但沒在裡麵發現需要的簽證。
“先生,你到往目的地的簽證在哪裡。”列車員問道,“而且,因為這列車要經過白俄羅斯,你還需要單獨的白俄羅斯過境簽。”
林義龍擺擺手,又遞過來第二本。
耶昂姐妹看到這本簽證的封皮,非常驚訝,這本護照皮跟她們那本是一模一樣的。
這回,林義龍總算能見到列車員臉上的微笑了。
送走列車員,林義龍看到了耶昂姐妹狐疑的神情。
耶昂姐妹知道林義龍之前的職業,知道他的教育背景,知道他在餐桌和音樂上的喜好,最近還知道他的閨房喜好和體脂含量,但除去這些,她們卻發現從未了解過林義龍,尤其是看到林義龍持有跟她們相同的護照的時候。
“尤裡你,到底是哪國人?”納迪亞問道。
“我不知道。”林義龍回答道,他發現了納迪亞和薇拉眼中的不信任,隨後從他的錢夾裡把他的所有身份證件都掏了出來,給耶昂姐妹看,包括他的剛剛到手的新居住證,獻血卡,器官捐獻卡和三本護照。
薇拉和納迪亞輪番查看著林義龍的護照,從護照上的照片,出生年月日和出生地點,林義龍並沒有撒謊。
“我,大概能被稱為世界公民吧。”林義龍自嘲地說道,“現在你們的疑慮消除了?”
當然不可能,出示護照檢查隻能驗證林義龍護照的有效性,耶昂姐妹隻會對林義龍產生更多的問號。這些疑問,並不是應該由她們問出。
近幾天跟林義龍的親密接觸,讓耶昂姐妹相信林義龍除了玩笑之外,說得絕大部分都是可信的,但這個實話未必包含全麵完整的信息,林義龍的回答滴水不漏非常容易讓未經訓練的提問者誤入歧途。隻有經曆過類似訓練的人才能掌握得了詢問中的種種技巧,而這種技巧並非耶昂姐妹短時間內能掌握的。
耶昂姐妹還是圖樣,把所有的擔憂都融彙在表情或者眼神裡,讓林義龍發覺了。
“親愛的納迪亞,薇拉,你們聽說過‘秘密讓女人更有女人味’這句話麼?我們不妨假設這個說法是對的話,那麼無疑,這句話作用於男人身上也是成立的。”林義龍這樣熨帖著耶昂姐妹的緊張,“隻不過,如果你把我看作陌生人的話,那無疑秘密隻能讓男人更加致命。所以,你們緊張不緊張取決於你們對我的信任程度如何。你們相信我麼?”
林義龍已經把話說道這個份上,耶昂姐妹也不好說什麼。
薇拉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動作,她扶起林義龍的手放到自己胸前,讓林義龍感受自己心臟的悸動。
“尤裡,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那天洗你的衣服的時候,我問到了一股玫瑰的香水味道。”薇拉說道,“我能知道,我和我可憐的姐姐到底在你心中是什麼地位?”
林義龍看著躍躍欲試的耶昂姐妹。
“這個問題,我說過好多遍了,我是你們的保護者,你們是我的被保護者。”林義龍回答道,“我保護你們,你們把所有的處置權留給我了。如果用一個現代說法,那就是完全的權力轉讓。你們,是我生命中不可放棄的一部分。”
林義龍的回答還是沒解釋衣服上殘留的凱蒂香水味的遺跡,不過這樣的解答已經讓耶昂姐妹很滿足了。
話說回來,類似耶昂姐妹這樣的情況,拿家養猛禽做例子似乎更準確——家養貓頭鷹或者獵鷹之類的猛禽,一旦開始馴養,是沒辦法放回“野外”或者實現“再野化”的耶昂姐妹或許現在隻是擔心林義龍不再資助他們完成學業,她們尚未意識到在開始接受資助的時候,所謂的現實對她們三觀的“馴養”已經開始了——到了現在這種肌膚相親的地步,就算假使林義龍非常大度地繼續資助她們完成學業並約定跟耶昂姐妹好聚好散,耶昂姐妹也需要好幾年的努力去平複情緒上的失落並適應生活的艱辛——這還隻是現階段的依賴程度;倘若等到薇拉完成四年的醫學課程畢業,隻要情感發展十分順利,即使林義龍最後一文莫名,她們的也再無法離開林義龍了,因為林義龍和耶昂姐妹的生活已經逐漸融合,林義龍到那時成為了耶昂姐妹生活中焦點,需要付出相當大的生存成本才能甩開。至於凱蒂,雖然總是尋求自我意識,凱蒂也會逐漸地在接下來的生活中慢慢失去追求獨立意識,和耶昂姐妹一道,最終與林義龍生活融合在一起,變成彼此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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