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主要城鎮,尤其是南威爾士穀區和北英格蘭,在80年代之後都經曆過因為工礦業萎縮而經曆的鎮痛,這種鎮痛帶來的影響到了現在也沒有消失。類似格裡格威赫小鎮這樣的礦業鎮,因為找到了林義龍這樣的大買主,可以通過“再安置”的方式把還堅守的居民們都搬到機會更好的大城鎮,例如卡迪夫。不過並不是所有買家都有林義龍閒錢來對遺留的礦坑礦井進行無害化處理的;此外,即使是大城市也沒有足夠大的雇傭市場來容納鎮民。很多大的城鎮級定居區,比如曾經的內斯和塔爾波特港這兩個西格拉摩根郡的主要冶金企業集中的區域,也因為企業生產成本的不斷增加而陷入長期;連帶著作為治所的斯旺西市中心都陷入了長期的經濟低穀,遲遲不能恢複。
西格拉摩根郡委員會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在曾經的糖廠和酒廠的原址建設了新的鎮居民大樓——即類似於廉租房或者“公屋”一類的保護性住房——卻不能提振市中心的商業地位。反而,城鎮中心區的振興資金還要從商業地產稅和增值稅中收入,導致市中心的房租和商業地產稅始終處於高位,不斷有店鋪倒閉歇業,讓這裡變得更加蕭索。低收入者帶來的治安壓力和凋敝的市中心環境加在一起,也就不難明白為什麼南威爾士的小鎮中心都變成了低收入群體的集中地,而不是像倫敦的梅菲爾和攝政花園或者如曼徹斯特的斯比尼菲爾德或者北伊斯靈頓那樣,成為新貴們的聚集地。
所以,林母在五月六月沒有任何打折的代購間歇期重新回到威爾士的時,除了發現食品店和咖啡館開著以外,其他的門店都變成了出售舊物的“慈善商店”,再加上有些陰沉的天氣,令人從裡到外感到不舒服。
“這裡真沒意思。”林義龍陪著林母走在內斯的鎮中心逛商店,每一家“慈善商店”都開著們卻沒多少顧客,這裡的蕭條和比斯特購物中心和牛津街的人頭攢動形成了鮮明對比,故而林母向自己兒子抱怨道。
“怎麼?”林義龍關切地問道。
“原來,我在國內,還有一些同學和朋友可以相互打打電話,但到了這裡,什麼都乾不了。”林母說道。
“為什麼不打電話呢?”林義龍問道,林母的手機卡是專門用來打國際長途的資費,打遍全天朝每分鐘不超過1便士,對母親這樣的抱怨林義龍十分不解。
“還有時差啊!”林母說道,“我和你爸得早上7點鐘起床準備,9點鐘就得去商場買代購的東西,等閒下來都已經下午一點之後了,那時候,國內都已經晚上9點了,誰在那兒挺著接你電話!”
“老媽你可真的是閒不下來,好吧,58歲退休,確實有些早了,如果跟這些當地人相比的話。”林義龍評價道,“沒什麼事兒,去歐洲或者其他地方走一走唄,也許挺有意思呢。”
“不行,語言不通,我這點英語水平,隻能應付應付商店收銀員和出租車司機,要是發生點什麼事兒,總覺得不太保險。”林母對自己兒子的建議不予采納,“這兒的公交車票價太貴,收車太早,有些不太習慣。”
順帶一提,英國的公交車同樣有老年公民免費乘車的規定的,不過年齡要求是60歲以上——這意味著林母不能,而隻有林父可以——靠著一些手段,林父可以在倫敦和南威爾士兩地同時享受這個待遇。
“我覺得,老媽的這些同學朋友特彆羨慕你。”林義龍說道,“就像前些年,你羨慕他們那樣。”
林母和林父都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兩人的朋友圈的成員們大多混的不錯,很多人在改革大潮中變成了暴發戶,要麼就進入機關後的平步青雲。相比之下,林父和林母生活雖說也不算貧窮卻和那些人沒法比較。每次聚會都讓林母受到“刺激”,回家之後對丈夫和兒子一通抱怨,才能稍微緩解心中的憤恚。這也讓她萌發了提前退休去國外打拚的念頭並付諸實踐。就算國外環境陌生而且負荷相對繁重,林母在出國遊覽和見聞方麵至少能和她的朋友同學們有一些共同話題,而不是在聽眾中隻發出“哦”聲音的應聲蟲。就算這樣,林母在退休之前仍然被各種豪華聚會和高端旅遊“曬”,從而更加堅定了退休後跟林義龍來英國生活的想法。
結果,真的過上了“西方人”的生活的林母,覺得自己的生活並不是那麼美好。這種感受,在春節期間短暫回國的同學聚會後,從“被人曬”到“曬彆人”,林母沒有之前她自己想象的那樣的滿足感。
“這樣不太好,我又不是看顧彆人讚譽或者批評活著的。”林母口是心非地嗔怪著林義龍。話雖說如此,林母也說不出來現在的生活到底哪裡有不足,前幾個月每天都在參加的語言課豐富了她的生活,隨後又是忙著幫人代購,讓退休初期要適應的生理和心理轉換期順延到了代購淡季的五六月份。
“這我可幫不了老媽,最終還是要自己適應的。”林義龍說道,“那正好,趁著淡季去考個駕照唄。”
“我的駕照你不是說可以幫我轉換麼?”林母問道,“我為什麼還要去考?”
“正好,反正老娘暫時也沒什麼事兒,也很長時間都沒開車了,那就重新溫習一下駕車手感。”林義龍一下子覺得思如泉湧,把想到的安排都說了出來,“如果覺得不行,那就去語言學校,學習一些進階的口語之類的唄,要不然嘗試背背單詞;如果最後還不行,那我們就像聖誕節那幾天,去趟約克和湖區吧。”
“湖區,聽起來不錯。”林母對林義龍最後一個提議眼睛發亮,“人們都說湖區多麼漂亮,眼見為實,我和你爸也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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