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什麼人?
想到此處,申屠灼決意重新盤查一下家裡這位新婦的底細。
尋了個好日子,申屠灼吃過午飯,帶上阿碩和阿暉兩個家仆,大搖大擺地去了譚家……位於友林村的鄉下老宅。
出門的時候阿碩提醒:“二公子,今天不是跟池樂官約好了要去排演新樂府麼?”
申屠灼把玩著腰間的玉玨吊墜,一副無所事事的紈絝模樣:“不去了,一時想不出好詞句,去了還得遭人恥笑。”
他與郡守的侄子池樊宇很是聊得來,兩人合夥搭了個樂府班子,閒著無事就搜集創作一些詩歌,再遣人奏樂舞蹈,排演節目,漸漸地竟闖出一番名堂來。郡中的高門大戶若是有祭祀或設宴,都喜歡請他們的班子去演奏。
士族子弟忙活這種營生,可說是風雅之致,也可說是不務正業,申屠老夫人對此雖然不悅,卻也沒管束著他。長子在軍中賣命,靠著軍功步步高升,她原先隻盼著幼子安穩快活就是了,如今長子歿了,她也沒指望幼子能挑起家裡的擔子,還是想自己先撐著。
於是任憑府中如何翻騰劇變,申屠灼仍是個閒人。
來到譚家老宅附近,申屠灼站在一個高坡上,倚著樹望向宅院大門。這一望兩炷香過去了,也不知在望什麼。
阿碩忍不住說:“二公子,咱們真要進去叨擾人家麼?當初納征的時候,女君特意遣人來問詢過了,大公子那位新婦確實是在這裡被養大的,這種事情總不會出錯吧。”
聽聞二公子要調查寡嫂的身世底細,他始終覺得是多此一舉了。
申屠灼冷哼:“譚家居心不良,那譚禮一股子奸商習氣,指不定在哪兒給我們挖個坑,還是謹慎為上。”
阿碩不懂這裡頭的彎彎繞,隻道:“可咱們這麼去查問人家,名不正言不順的,回頭譚家老爺知曉了,怕是要找女君告狀去。”
“誰說我們名不正言不順?”
“啊?”
“本該是歸寧的日子,兩家雖然免了這禮節,奈何阿嫂想家,我們來給她帶些慣用的舊物回去總沒有錯吧?”
這麼說著,申屠灼抬腳走下坡子,敲響了這間老宅的門。
開門的是個衣著樸素的老媼。
方才申屠灼在高處注意到,這個老宅裡的人很少,來來回回隻有五個人,其中兩個很年輕,瞧著笨手笨腳的,三個特彆老,走路都算不上利索。他們能乾點雜活就不錯了,哪可能把主家的女兒照顧妥帖。
他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誓要查個清楚才罷休。
這裡的門上還掛著喜慶的纁紅綢緞,不像城中的譚家宅子,成親第三日就恢複了原樣,畢竟是不太體麵的婚事,他們隻想早早揭過,不願徒惹鄰裡議論。許是譚禮沒顧得上囑咐鄉下老宅,這邊自然就按老規矩辦了,預備新婦歸寧後再去了裝扮,然而因為缺人打理,不少綢布邊緣都被拉扯壞了,反倒顯得淩亂破舊。
老媼茫然地看著申屠灼:“這位是……”
阿碩介紹道:“這是我們申屠府的二公子。”
老媼慌張地接話:“啊,不知申屠公子來此有何事?”
觀察著她的神色,申屠灼道:“今日本該新婦歸寧,然而我阿兄身故,阿嫂要服喪三月,不便回來。但她念及有些舊物落在了老宅,托我來給她取回去。”
“舊、舊物?”
“怎麼,譚家總不會將我阿嫂的舊物都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