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讓我進門的,又不是我無禮闖入的。”譚懷柯無辜地說。
“我以為是鐘叔!”申屠灼急忙分辯,“我讓鐘叔幫我找件乾淨衣裳來,他去取鐘娘子先前給他縫的新衣了,我哪知道進來的會是你!”
“原來如此,那我出去就是了。”
說著譚懷柯退了出去,搬來案幾蒲團,沏了壺茶坐在庭院裡賞月,等他沐浴完。
不一會兒鐘叔捧著新衣來了,朝譚懷柯點頭見禮,便徑自敲門入內。又過了一會兒,鐘叔離開,申屠灼穿著一身粗布短打出來,坐到了譚懷柯對麵。
譚懷柯上下打量著,給他遞了盞茶:“不錯,這下像是個佃農了。”
申屠灼回敬:“我來紅沙村找阿嫂,也沒想到會在田裡看到個撒肥的村婦。”他抿了口茶,尷尬地睨她一眼,“更沒想到這村婦會在我沐浴的時候闖進房裡。”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非禮勿視沒聽過嗎?你都不覺得難為情嗎?”
“這是個誤會。”譚懷柯振振有辭,“我非禮你了嗎?隻是遠遠看了幾眼罷了。再者說,我又不是沒見過男子沐浴,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見過?你還見過誰沐浴?”申屠灼訝然。
“我阿兄啊,”譚懷柯評價,“說實在的,你的手臂可不如我阿兄粗壯。”
“我……這不是粗不粗壯的問題!叫你阿兄來比比……”申屠灼驀地回過神來,“你阿兄?總不會是譚安豐那個敗類吧?你自己還有一個兄長?”
夜風吹皺了盞中的茶水。
自知失言,譚懷柯垂眸不語。
半晌,申屠灼歎了口氣,試探著問:“阿布都伊爾薩斕尼,被沙土掩埋的彩珠兒,你是陌赫人,對嗎?你還有一個兄長,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譚懷柯搖了搖頭:“不必了,說說你兄長的事吧,你查到了什麼?”
說起這件事,申屠灼不由蹙眉。
他靜下心來後,儘可能整理了自己所得知的訊息,可還是有很多關竅想不通,隻能拚湊著將它們陳述出來。
他說:“我此次去敦煌郡辦差,順道拜訪了與我阿兄頗有交情的竺廷尉。竺廷尉的兩個堂兄弟都在鎮西軍中,其中一個就在我阿兄麾下,也已通報戰死。
“因我有心探問,竺廷尉便多說了幾句。他亦認為此事頗有蹊蹺,而且從另一個堂兄弟口中得知,當夜我阿兄他們那隊人馬確實出關了,但執行的並不是尋常的巡查任務,而是接到了緊急調令,去護送即將入關的一支重要商隊。”
“商隊?”譚懷柯不禁脫口而出,“怎麼會是商隊?”
明明是和親隊伍啊,那一夜的所有襲擊與護衛,都是衝著和親隊伍去的。他們這支小商隊,顯然是被牽連其中罷了。
“我與竺廷尉也有這樣的疑惑。”申屠灼仿若不解,“什麼樣的商隊需要出動鎮西軍的緊急調令?又是遇到了怎樣的凶險,能讓我阿兄他們這支精銳小隊全軍覆沒?”
譚懷柯已然確信,那夜出現在河穀中的將領,就是自己的郎君申屠衡。
事已至此,她決定不再隱瞞,看向申屠灼道:“不,不是要護送商隊,他們受命迎接和護送的……”
申屠灼望著她堅韌燦然的眼眸。
兩人同時說出口:“是陌赫的和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