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府不是山中村戶,譚懷柯也不可能自己去撿柴劈柴。而樵夫通常不會零零散散地賣柴,而是與各家定好了價錢,到了日子就把足量的柴禾送來。
當然,也會有雇主挑剩下的柴枝由得樵夫去賣,但一來那些柴枝的品相都不太好,數目也不多,支撐不了幾天;二來也不是想什麼時候買就能買到的,若是家裡急著生火卻發現沒了柴,她們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上哪兒去買。
簡而言之,譚懷柯總歸是要找一個樵夫長期供應柴禾的,但是……
申屠灼猜到她的難處,說道:“我知你不想找府中雇傭的樵夫采買,我也不建議你用他家的柴禾,因為那樵夫是蓼媼的親戚,就算你給他足夠的銀錢,也未必會給你供應好柴。更何況府中人多,燒灶的是鬆枝柴,價格昂貴不說,火力太猛,煙氣還大,不適合你們這樣的小灶屋花用。”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譚懷柯笑說:“小叔不是從不乾這種粗活麼?想不到竟然對小小的柴禾如此了解,莫不是特意幫我打探過了?”
“……”申屠灼一時語塞,扭過頭冷哼,“真是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灶。”
“好了好了,多謝小叔提醒,此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隻是今日沒法生火做飯了。沛兒,隨我出去買點東西吃吧。”
“大娘子稍等,我收拾了碗盤就來。”沛兒應道。
“慢著,我……”申屠灼朝旁邊悶不吭聲的阿暉使了個眼色,“阿暉好像認識一個樵夫,他家的柴禾還不錯,是吧?”
阿暉:“……”不是二公子你自己打聽來的嗎?
“阿暉,那樵夫叫什麼來著?”
“哦,叫紮裡,是個胡人。”阿暉臨危受命,順從地接過話茬,“他經常在響鈴街那邊挑柴賣柴。”
申屠灼又朝他使了個眼色。
阿暉:“??”
逼不得已,申屠灼自己說:“那個什麼紮裡,是個瘸子,脾氣很臭,但是他的柴很好,價格也公道,你可以去找他問問。”
譚懷柯頷首:“有勞小叔費心,我記得了。”
沛兒忙完之後跟了過來,幫譚懷柯摘下了束袖的襻膊,沾水的布繩在滿是黑灰的臉上劃下一道白印。
申屠灼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從譚懷柯的頰邊掠過,又倏然驚醒,收了回來。
譚懷柯望向他:“怎麼了?”
他尷尬地胡亂指了指:“你這模樣……你們主仆二人梳洗一下再出門吧,簡直有辱我申屠家的門風。”
申屠灼要去雲河香階見池樊宇,一路走一路數落阿暉:“你啊你,鋸嘴葫蘆一個!我都給你使眼色了,多說兩句話能死嗎!”
阿暉:“……”誰知道您那眼色什麼意思。
申屠灼:“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我要費那麼多心思給她找個可靠的樵夫?”
阿暉:“……”我沒覺得奇怪。
申屠灼:“她想自立門戶,我願意幫她。雖然這會有損阿母的威信,但對眼下的申屠府來說是件好事。柴禾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麻煩,我不提她自己也能解決,但是我提了,就算她欠我一個人情。”
阿暉:“嗯。”
“你是不是想問,我要她欠我人情做什麼?”
“……”我沒想問。
“我不告訴你。”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