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任沅將桌麵上的文件夾合上,拎起一旁的西裝外套穿上,西裝革履地出現在會客室。
秘書熟練地去櫃子裡拿黃山毛尖,對麵的王總笑著道:“不如試試我帶來的茶葉?說不定賀總沒喝過。”
沒喝過的?擱以往賀任沅不感興趣,但現在他願意嘗試,說不定比白清語的茶葉好呢?
賀任沅挑了挑眉,身子往後靠一些,默認他拿出來看看。
王總示意自己的秘書:“去,給賀總泡一壺茶。”
王總的秘書是男的,卻是長得漂亮,一雙擺弄茶盞的手修長靈活。泡好茶後遞給賀任沅時,左手遞茶,右手順勢撫上賀任沅的手臂。
賀任沅在他碰上之前,嫌惡地站起來,笑了笑:“謝王總美意,這茶我品了,不如我家保姆泡澡用的茶葉,王總估計是上當了。”
王總和男秘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賀任沅也太過分了,竟然拿他高價買來的茶葉跟泡澡水比?還是保姆的?他爹的,賀任沅真是油鹽不進。
王總屁股底下生了釘子一般,連頭發絲都透著難受,完蛋,以他對賀任沅的了解,浪費了一次見麵的機會,就沒有下次了。
賀任沅道:“送客。”
這些年他對茶葉逐漸麻木的原因之一:總有阿貓阿狗借著貼上來。
既然想要采用這種不正當的手段,看來合同上的東西也不是他想要的,沒有商談的必要。
賀任沅大踏步出了會客室,將幾萬塊的高定外套脫了,放在垃圾桶上麵。
家裡那個可惡的保姆,就是被這些人襯托成單純小白花的。
“衣服臟了回家洗洗就好了,寶寶有沒有被燙到?”
“沒有噢爸爸。”
工廠的老板中午包飯,給每個人都點了一份快餐外賣。
外賣盒是那樣四格的軟塑料殼,隻端著一邊,另一邊就會撐不住傾斜下去。
白小茶沒端過這種飯盒,幫爸爸接外賣時,不小心把炒茄子裡的油水流出一些到爸爸腿上。
白清語拿紙張擦了擦,打開蓋子,夾了一筷子茄子給白小茶:“好吃嗎?”
白小茶:“好吃。”哪裡有老板,哪裡就有免費的飯。老板是個好東西。
父子倆足足在工廠乾了九個小時,最後老板湊整給了兩百塊,還送了茶小寶從大到小一排雞翅木勺子。
白小茶如獲至寶,回家的公交車上一直在展示,拿出一根凹槽比較深的,“爸爸,這根吃稀飯。”
“爸爸,這根吃乾飯。”
“爸爸,這個掏蘋果。”
……
給每根勺子都安排了用處,白小茶靠在爸爸懷裡睡著,還緊緊抓著自己的乾飯工具包。
父子倆要坐一小時公交,回家時比賀任沅還晚。
賀任沅今天吃飯時沒有見到白清語,皺了皺眉:“白清語呢?”
在南城隻有這一處住所,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管家把董事長做的海膽蒸蛋端上桌,道:“去外麵玩了吧,初來乍到,南城對他可新鮮了。這是董事長做的海膽蒸蛋。”
賀任沅索然無味道:“不吃。”
管家象征性地勸勸:“太太說您好歹嘗一嘗,不然就讓我說善意的謊言了。”
賀任沅起身回屋:“隨你怎麼說。”
管家:“好咧。”
賀任沅走了兩步,道:“給他打電話,夜不歸宿扣一天工資。”
管家:“好、好。”
賀任沅欺壓完保姆,心裡總算舒服一些。
管家立刻給白清語打電話:“你怎麼還沒回家,吃晚飯了嗎?”
白清語:“還沒,留點剩飯。”
管家:“茶寶吃了嗎?今天吃海膽燉蛋。”
不愧是能做大做強的董事長,知道自己廚藝一般,就采用頂級食材,海膽燉蛋隻要洗乾淨海膽,打個蛋進去就成。
老爺做得舒心,寶寶吃得放心。
白清語實話實說:“他看見了飯就應該能吃點。少爺在家嗎?”
管家道:“在書房,咱從後門進。”
說起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賀任沅已經連續回家三天了。
“飯菜我放在桌上,你回來後端上去吃。”管家吩咐,“少爺讓我給你們定製工作服,明天早上八點有裁縫來量體裁衣。”
“好。”
白清語再次偷偷從後門進,這次他吸取教訓,不敢用茶葉盒子裝茶寶,而是用快遞盒子。
路過後門時,他發現這裡有個狗屋,賀任沅不養狗,所以一直沒用上。
幸好沒養狗。
“要是拿來養雞就合適了。”白清語自言自語,下次跟賀任沅商量一下。
回到三樓,白清語先給自己和茶寶洗了澡,然後下樓去端飯。
他剛把海膽燉蛋端進屋,趴在被子裡自個兒玩捉迷藏的白小茶就一骨碌坐起來,扒拉開腦袋上的被子。
在工廠乾活乾得臟臟的寶寶,洗得白白胖胖,軟軟和和。
差點就睡著了,白小茶拍了拍臉,還是跟老板叔叔玩捉迷藏不會睡著。
“爸爸,勺子。”他今天握了一天木勺,一口都沒用木勺子乾飯。
白清語幫他把勺子全洗了。
海膽燉蛋用原裝的海膽殼,毛刺刺的,白清語想全部挖到碗裡,白小茶圖新鮮,一定要在殼裡挖著吃。
“爸爸,寶寶不需要幫忙。”乾飯寶寶根本不怕被刺,像比對型號一樣,比著海膽選出了合適大小的勺子。
茶神生活在山裡,吃海鮮比較少,白小茶舀了一勺嫩呼呼的蛋羹,使勁吹了吹,蛋羹像湖麵一樣被吹動。
一口吃到了滑滑的蛋羹和香香的海膽肉。
打工崽剛吃上晚飯。
資本家在書房辦公。
賀任沅按滅電腦,抬眼一掃,就能看見正對自己的檔案架上,有一部分文件袋被動過了。
早上他就收到了姑姑進他書房的自動短信,東西被動了倒也不奇怪。
目的是什麼?
他打電話過去,開門見山地問:“姑姑,你動我檔案袋乾什麼?”
賀映:“有小姑娘生了你的孩子找我做主,我總該來找找證據,看看跟她的說辭能不能對得上。”
賀任沅眼神不起波瀾:“無稽之談。”
賀映冷笑:“對,我開玩笑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一年前在歐洲怎麼治療的。”
賀任沅:“無效治療。”
賀映:“可憐。”
話不投機,賀任沅掛斷電話,攤開一個空白本子。
三年來他養成了每天記錄行程的習慣,但這三天,不知是麻痹大意還是有意逃避,他沒有記錄在案。
姑姑今天提醒他了,不應該因為任何人改變習慣。
賀任沅提起筆。
一分鐘後,他撂了筆。
嗬,被保姆騎在頭上的日子還要特意記錄?
那跟親筆把自己釘在恥辱柱上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