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順運兵車內。
因為是夏天,車裡人又多,司機許明亮將車載空調打得極低,冷風嗖嗖的從車頂邊上的排氣孔裡不要油一樣的往外吹。
站在底下陳書身體和心都是拔涼拔涼的。
兩名部隊退役的大小連長,這次配合,把陳書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他的印象裡,退伍軍人的作風還停留在中山所社區協管員小強的身影上。
想起以往辦案抓人時的場景,甚至於半年前幾人一起往那銀三角渡河旁的激戰。
那是連陳書都自愧不如的臨戰機變和迎難而上的堅決處事態度。
陳書站在車裡,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前頭想了很多事情,也做了很多準備,卻獨獨沒有想到自己的隊員們會首先露了怯。
特彆是楊昌,原本就不多的子彈,陳書還特意給他多留了二十發,結果人家根本就沒想用上。
“楊隊!你說什麼呢!這可是陳大給我們爭取過來的機會!你要是不想去,那就讓我來!”
四中隊的副中隊長馬博文站了起來,手指頭不客氣地點著擠在前頭的楊昌。所幸全順車廂夠高,沒有影響到他此時的颯爽英姿。
這話說得是義正言辭,唯一可惜的就是肩膀上那“兩折杠”卻容易讓人質疑剛剛從警院畢業的他,是否能當擔重任。
年輕人就該年輕氣盛,可眼下這任務太過凶險,馬博文其心可嘉,但經驗不足容易臨場失了陣腳。
陳書朝著馬博文點了點頭,示意其坐下。
“你!”楊昌猛地一個轉頭,氣急道,“你小子以為英雄這麼好當的嗎!都有老婆孩子的,大家上個班平平安安就行了。這些本不就是我們的事情,你把它攬過來了,結果還是要便宜彆人的!”
馬博文坐下後,冷哼了一聲轉頭朝車窗外看去。
車內其餘警察均是不作他言,要麼低頭看著腳尖,要麼沉默著看向窗外。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陳書身體前傾,伸手輕輕拍了幾下楊昌的肩膀,待得對方平靜下來,輕聲示意其回到座位坐好。ahref="**://**.y."target="_bnk"**://**.y./a
他初來乍到特警大隊,底子本就挺薄,年紀又輕。平時工作的時候,大家礙著領導的權威或是到手的工資,總歸是服從命令的。
可這會兒真臨了事,該有的反對卻是一個不少。
畢竟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而他們民警作為公w員又是吃著鐵飯碗,彆說陳書這種副大隊長,就是副局長也輕易炒不了他們的工作。
現場氣氛凝重,一時之間皆是安靜了下來。
嗬嗬,這種案子肯定有大領導盯著,這機會可不多......許明亮既激動又有那麼點失落,暗想剛才應該早點跳出來給陳書站隊的。
既能賣個人情,自己又有施展的機會,一舉兩得。
他平時雖然在大隊裡是有名的躺平,可那是因為大隊日常的工作在他的眼裡都是做無用功。而在支隊搞了多年排爆的許明亮心裡清楚,這種一炮走紅的案子,有時候就是十年都不一定能碰得到。
風險與機遇同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看著大隊領導陳書此刻的處境,許明亮扶著方向盤轉過身體,朝著後邊坐著的同僚們喊道:
“就一個殺人犯看給你們嚇的!老子以前乾的可都是揣著(火--乍)藥的kb分子!乾!陳大,你說吧,該怎麼乾我都跟了!”
“算我一個。”
一中隊中隊長許明亮剛表完態,戴著厚眼鏡的副中隊長張清馬上跟了上來。
張清,年約26歲,社招的警察,大學專業是計算機。據說是為了躲避大廠996,特地回了老家東州揀了個最好考的警察崗位。
“哈哈,張清,你就好好留在後邊玩你的機器人和無人機吧。書,算我一個!”
看夠戲了的陳川終於跳了出來,一邊調侃著張清,一邊朝著陳書擠眉弄眼。
車裡的氣氛被許明亮、陳川這麼一攪和,有些緩和過來的跡象。其他警察雖然沒有發言,不過終於從各種回避的姿勢轉換過來,紛紛看向陳書,眼睛裡帶著光亮。
陳書心知大家都是習慣了日常街麵巡邏,遇到大事了就把東西往上頭的支隊推。工作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出過差錯。
既不危險,也沒成績。
真正躺平。
陳書想一下子改變大家的想法也是癡心妄想,不過人麼,就是社交型動物,做事情前也都會看看身邊的人到底是個什麼的狀態,才會決定自己的想法。
陳書開口道:“一會兒我帶隊,許明亮、馬博文和張清跟在我後頭,我們四個人為一隊,負責抓捕在逃犯老a。其他人員由楊昌帶隊離我們稍遠一些,偽裝成另一撥人馬,為二隊,隻等我們拿下主犯就快速跟緊增援。
“楊昌,你現在帶著二隊去另一輛車開始準備。嗯,我們下午剛打完靶,不過還是得再驗一次槍。抓捕地點和人物圖像我會通過微信發到群裡。”
陳書拉開車門,先走了下來站在車邊上。
二隊的人陸陸續續下車朝停在後邊的另一輛全順運兵車走去。
坐在最後排的楊昌也是最後一個下來的。
陳書將楊昌拉到邊上沒人的角落,笑著說道:“楊哥,前頭陳川分發子彈的時候是按著每個人十發計算的。到你這兒,他不小心多發了一份。輪到我的時候正好沒了子彈,你這邊要不直接給我個彈夾吧。”
不管是平日的訓練、巡邏還是考核,特警的習慣都是十發子彈一個彈夾,隨身佩戴兩個彈夾。
楊昌胖臉一紅,從腰上把彆著的彈夾取下一個遞給陳書,自嘲道:“陳大,你也不用幫我搬著梯子下台。陳川已經和我說過了,你是看重我的部隊經曆所以特地給我多配了一份。”
猶豫了片刻,他咬著牙把原因說了出來:“陳大,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在部隊裡雖然是從大頭兵乾上來的連隊主官。
“訓練上也是標兵,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碰到真刀真槍要和人乾的時候,我就小腿肚子抽筋。即使是部隊的演習,明知道用的是橡膠彈頭,可我還是上不了場。
“這也是當年我早早就轉業到地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