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銷售都自覺地低了頭,紛紛舉高了手裡的托盤,隻有黎萋萋不為所動,悄悄轉過身想要離開。
剛邁出一步,薩莎如鬼魅般的聲音輕飄飄地從她耳邊響起。
“七七,許老板在頂層的私人辦公室,讓你忙完了馬上去找他。”
黎萋萋手心一抖。
她呆望著燈光璀璨的走廊儘頭,眼底熠爍出一道清淺的淚朦。
察覺到黎萋萋的猶豫,薩莎快步上前。
“七七,月底了,這十天我好心給你放假,你可不能害我!那卡牢是什麼地方?我要也是被關進去……”
薩莎話沒說完,黎萋萋已老老實實地站了回去,高舉起手裡的托盤,乖順垂首。
“薩姐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個月的提成給你填上的,我不走。”
“嗯……”
薩莎長舒一口氣,眸色複雜地盯著黎萋萋脖頸處瓷白如雪的肌膚,再到她濃妝豔抹的臉——
誇張的眼影,鮮紅的嘴唇,粉底厚得像刷了一層油漆。
她從未見過黎萋萋素顏的樣子。
在這裡,是個女人都追求漂亮,還要美得自然。
隻有這個女孩,明明才十八歲的年紀,身上卻透著股清冷淡涼的氣息,還總把自己塗成個豔麗庸俗的中年婦女。
不懂得撒嬌示弱,也不會諂媚討好,幾兩重的骨頭全都是骨氣。
不是乾這行的料!
“哢噠——”
包廂門打開,嘈雜喧鬨的音樂聲夾雜著濃烈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薩莎沒空再搭理黎萋萋,一秒切換狀態,雙手端著托盤媚笑著往裡。
“驍哥~我來給您送酒了。”
走路時性感嫵媚的腰肢扭動得厲害,很快就消失在包廂內的酒紅色燈光之下。
“進來。”
薩莎一聲令下。
排在最前麵的銷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托盤舉過頭頂,兩隻膝蓋交替前行,將酒水送了進去。
黎萋萋看不到裡麵的情況,沒有像其他人那般好奇地伸著脖子張望。
像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孤魂,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等。
第一個進去的銷售還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手裡捧著厚厚的一疊錢,看紙幣的顏色應該是美金。
她滿臉興奮地對著紙幣親了又親。
第二個銷售神色羨豔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克那欽貧富差距懸殊,財富隻掌握在上位者手裡,普通平民連生存都成問題,才會演變出下位者刻在骨子裡奴性。
在這裡,金錢和勢力就是王道。
尊嚴,連屁都不是!
進門的人越來越多,前麵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黎萋萋一個。
她站在包廂門外,神色麻木地往裡麵看了一眼——
包房正中的小舞台上,表演著會所最出名的鋼管舞。
喬驍翹著二郎腿,靠坐在舞娘對麵的皮質沙發上,被一群女人圍住,左擁右抱,側臉和右邊的美女嘴對嘴地渡酒。
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夾克,內搭短款針織帽衫,拉鏈大敞,露出裡麵尚算結實的薄肌,以及脖頸上的幾根粗金鏈條。
右手手指戴了三個大戒指,金燦燦的,晃得人眼睛疼。
身後站著一排八個戴墨鏡的保鏢。
左前方是薩莎,正恭恭敬敬地彎腰給他添酒,滿臉諂媚,微眯的狐狸眼時不時就瞥一眼玻璃桌上裝滿現金的箱子。
整個包房聲色嘈雜,熱鬨極了。
誰伺候得好,喬驍就笑眯眯地往誰衣服裡塞一疊美金,再順勢摸上一把,惹得一群女人跟打鳴的雞一樣“咯咯咯”直笑。
黎萋萋看過去時,排在她前麵的酒水銷售已經跪走至喬驍麵前。
喬驍沉迷美色,沒有理會。
倒是旁側給喬驍捶腿的女郎十分貼心地伸出手,提過托盤裡的酒瓶,一個接一個放在桌麵上。
“酒水送到,驍哥吉祥平安。”
銷售清了清嗓子開口,將手裡托盤舉得更高了些。
喬驍這才離開美女紅豔豔的唇瓣,轉而看了銷售一眼,鞋尖勾著銷售下巴迫著她抬頭,視線循著她的五官遊走。
太概是不太滿意,喬驍不掩嫌厭的收回視線,往托盤上扔了一疊美金,並衝銷售擺了擺手,
“下去。”
“謝謝驍哥。”
目的達到,銷售喜滋滋地跪著往後退,一路退到包廂門外才站起身,將那疊美金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她了……
黎萋萋深吸一口氣,膝蓋卻像是灌了鉛,怎麼都跪不下去。
她不明白以她如今的身份和處境,為什麼還在苦苦守著那點可憐又可笑的自尊心。
躊躇猶豫的同時,身後驀然響起一道敦厚恭敬的聲音。
“祁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