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渡厄菩薩輕誦佛號,並不回答。
一旁的靜安禪師,卻微微蹙眉,邁步走出,雙手合十道:“這位施主”
“施什麼主?什麼施主?”
楚元寶見靜安禪師走出,當即打斷,喝道:“在下雖是一介布衣,卻也飽讀詩書,知曉仁義廉恥,懂得是非善惡。就你們這群外表風光霽月,內心藏汙納垢的禿驢,在下就算善心泛濫,也絕不會施舍給你們一個銅子兒!”
“你”
“你什麼你?我與渡厄老和尚說話,與你這禿驢何乾?莫名其妙冒出來插嘴,難不成你也是某個佛陀坐化前殘留於世的執念?”
某個佛陀坐化前殘留於世的執念?
淨安禪師一愣,旋即大怒:“施主身為讀書人,雖未考取功名,卻也飽讀詩書;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跳脫,辱罵他人,難道這就是儒門的道義嗎?”
“哼,我儒門之人,從不罵人,罵的都不是人!”
此話一出,周遭眾和尚,儘皆變色,紛紛怒視楚元寶。
“怎麼?不服氣啊?”
楚元寶渾然不懼,迎著目光而上,譏諷道:“諸位遠道而來,一未向大沁提交拜帖,二未向張霸主覲見;卻突兀地在人家皇宮門前,國顏之上,大擺擂台,挑釁武道。”
“大沁作為禮儀之邦,多次避讓,甚至連地仙以上武者都不曾派遣,讓佛國足足賺了三日聲望;並且在淨思小和尚落敗後,見你們這群老禿驢不甘心,還答應了你們提出的鬥法,場地、規則,皆有你們定,這還不夠顯示大國風範嗎?”
“豈料你們臉皮竟比那城牆還厚,在那掌中佛國內搬出佛陀執念不說,還恬不知恥的將此關定為什麼論佛。”
“也不找個鏡子照照你們這般難看的吃相,你們口中的佛看不看得下去!”
一襲話語,如連珠炮彈,直懟的淨思等人怒目圓睜,卻又無力辯駁,個個僧袍鼓舞,殺氣騰騰,恨不得將楚元寶生吞活剝。
“怎麼,生氣了,想動手?”
楚元寶巍然不懼,嗤笑道:“你們不是四大皆空,無喜無悲嗎?不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般,不拘泥於他人之言嗎?”
“虛偽!”
靜安禪師等人頓時一滯,表情凝固。
“阿彌陀佛!”
就在此時,渡厄大師卻淡淡開口,道:“靜安,你們心亂了!”
一眾和尚,頓時回神,紛紛收斂怒意,壓下殺念,雙手合十,齊齊誦道:“師尊勿怪,弟子著相了!”
一語落下,靜安等人,當即不再理會楚元寶,圍著渡厄盤膝坐下,閉眸打坐。
“哼,說不過,就裝聾作啞,你們可真是得道高僧啊!”
最後幾個字,楚元寶故意加重語氣,甩袖退回。
這,就是儒門弟子嗎?
周遭圍觀眾人,卻儘皆傻眼;望著渡步而回的楚元寶,一道道目光中,有的夾雜詫異,有的夾雜欣賞。
但所有人心中,都暗暗豎起的大拇指。
罵得好,罵得爽!
“朕早就聽說儒門之人,牙尖嘴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張耀東也忍不住讚歎一句。
說實話,佛國最近在大沁搞的事情,早就令他不爽了。
奈何他身為一國之主,疆國霸主,身份地位在那擺著,一言一行都需要謹言慎行;很多時候,不管再怎麼生氣,也隻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裡咽。
現在有了楚元寶這個嘴替,可是讓他心中一陣暗爽。
看來,以後我大沁要多引進一些儒門人才啊張耀東甚至已經開始,為日後謀劃了。
“楚兄,厲害啊!”
星玉岩更是興奮的難以抑製,不待走回的楚元寶站穩,便悄然豎起的大拇指。
“在下早就看這群禿驢不爽了,如今羞辱一番,也算的舒了心中惡氣!”
楚元寶謙虛一句,感受著周遭頭來的目光,心中卻是獲得了巨大滿足。
這下,他又能名垂千古了!
“口舌之利,終究隻是口舌之利,對於鬥法並無影響。”
老陳頭則瞥了眼閉眸不語的渡厄,蹙眉道:“就算你再罵他十遍、百遍,對於公子來說,也沒有半點幫助啊!”
此話一出,楚元寶、星玉岩等人頓時一滯,心中剛剛泛起的暢意都再次擁堵,急忙抬頭,重新望向掌中佛國。
的確,就算外麵罵的再狠,罵的再爽,又有什麼用呢?
對於鬥法,根本沒有絲毫影響!
“大師,是要與在下論佛?”
掌中佛國,知曉奈何不了老僧的葉無雙,又重新坐了下來,聽著外界傳來的議論聲,開口詢問。
“佛有相,亦無相。”
老僧還是一臉祥和,不悲不喜,淡淡說道:“信,則在心中,自無須論;不信,則萬語難表述,又如何論?”
又來了葉無雙又是一陣無語,強忍著心中不耐,問道:“既無須論,那接下來,咱們乾啥?”
“閒聊即可!”
“閒聊?”
葉無雙眉頭一挑,旋即笑道:“好啊,在下正好對佛國頗為好奇,心中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大師。”
“施主但說無妨。”
“大師是西漠之人嗎?是自幼便加入了佛國,還是半路出家?”
“貧僧乃是執念,無形無體,自無過往!”
“那我換個說法,大師先前依托的那位佛陀,是自幼出家,還是半路出家?”
“其乃是孤兒棄嬰,得我佛憐憫,自幼年便遁入空門!”
葉無雙頷首,再次追問道:“在下聽說佛門講究的是先入世,再出世;大師,不,那位佛陀,既是孤兒,又自幼出家,那便是無家了;既然連家都沒有,不知他又出的哪門子家?”
“施主,這是想要與小僧辯一辯佛法麼?”
聽到此話,老僧臉色終於有了變化,抬眸瞥了眼葉無雙。
葉無雙急忙打個哈哈,擺手笑道:“大師不是說閒聊嘛?”
老僧淡淡一笑,合十道:“出家,乃是指的削去煩惱絲,斬斷紅塵絆,遁入空門,皈依我佛,與入沒入世,有沒有家,並無關係;施主不必咬文嚼字,鑽牛角尖。”
“這可不是咬文嚼字,而是佛國常說,紅塵疾苦,人生八苦雲雲,那位佛陀自幼無家,又沒入世,如何知曉佛說真假?”
聽到葉無雙問題如此刁鑽,老僧依舊臉色平靜道:“施主此言差矣,佛陀雖未入世,但也有苦行曆練;曾走遍西漠,嘗儘人間疾苦,感遍人生八苦,自知佛說真假!”
“先總結,後感受;和先感受,後總結,可不一樣。”
葉無雙淡笑著反駁一句,旋即又岔開話題,問道:“正所謂,人生在世,酒色財氣,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氣是下山虎,錢是惹禍苗。”
“那敢問大師,可飲過酒、嘗過色、生過氣、花過錢?”
老僧微微搖頭,道:“出家人四大皆空,遵守五戒;施主所說這些,貧僧自不曾試過。”
“大師既不曾飲過酒、嘗過色、生過氣、花過錢,又如何斷定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氣是下山虎,錢是惹禍苗?”
“施主所說這些,貧僧的確未曾經曆。”
老僧抬眸又瞥了葉無雙一眼,道:“但此乃代代高僧總結之經驗,是為前車之鑒,可避免後人多行歧途,貧僧又何須多此一舉,徒增磨難?”
“大師這話說的,在下倒不敢苟同了。”
葉無雙笑道:“在東荒,有一句俗語,不知大師可否聽過?”
“何為?”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那施主可知,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虛?”
葉無雙聞言一笑,臉上露出一抹狡黠,道:“是啊,眼見都不一定是真的,耳聽的自然更加不能相信了。”
“那既然眼見和耳聽,皆未必是真;那敢問大師,你口中所謂的代代高僧總結之經驗,又如何斷定真假?”
此話一出,老僧陡然睜眸,神情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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