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無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很難聽不出不對勁。
溫時顏踏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到梁念慈麵前。
小公主一個人抱著壺吐得七葷八素,穿著並不相稱的俗氣紅綠色夾襖,腦袋上歪歪斜斜插著一枚沉重的金簪,一看就不是她這個年紀喜歡的款式,剛才見皇後頭上的飾品並不對稱,想必是現場贈的。
她睜著自己圓溜溜的兔眼,楚楚可憐地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溫太醫,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明知故問,溫時顏都懶得理她。
自己果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天就不該救她。
她跟她哥,是一樣的狼心狗肺。
梁念慈把自己吐出來的臟汙往後藏了藏,老實地伸出手腕,“你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的名字?”
溫時顏閉口不言,公事公辦地搭上她的脈搏。
好奇?除了梁絳,她還能問誰?
梁念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努力朝著她傾斜身子靠近道,“不是哥哥。”
等了好一會兒,見她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一個,梁念慈眼中掉出一大顆眼淚,“你真的生氣了?”
溫時顏收好帕子和墊手的小枕頭,頓感無語。
怎麼?她還委屈上了?
隻有這一小會兒的時間思考對策,一會出去免不了被人上綱上線地問責。
禍是她惹出來的,鍋卻要自己來甩,難道自己還得寬慰她幾句?
見銀針被拿出來,梁念慈害怕地抓住眼前人的一小片深藍色衣角,“我感覺好多了,就不用紮針了吧?”
溫時顏眉尾一挑,現在知道怕了?哼,晚了!
本來是打算做做樣子,拖延些時間。
況且隻是小毛病,紮針會讓她好得更快。
但……看小公主怕成這樣,不如便宜她幾下!
銀色的尖銳在蠟燭上慢慢細烤。
每下一針梁念慈就抖一抖。
溫時顏覺得自己就像個惡毒的後爹,對自己不懂事的繼女施加惡行。
當她提著藥箱出來時,第一個問詢的是皇後。
皇後慈愛關切的模樣一如普通母親流露的真情,“怎麼這麼久?太醫,公主沒事吧?”
“回稟皇後娘娘。”溫時顏嗓音清亮,“公主的腸胃常年不沾葷腥,偶然一次進食過多油膩之物,才導致的嘔吐,並不打緊。”
“那就好,那就好。”
鬱明月插話進來,“公主沒事可太好了,隻不過,皇後娘娘,剛才臣女不知是不是聽錯了,公主居然認得這位太醫嗎?就連臣女,也是昨天才跟公主說上話呢。”
她故意裝作不認得溫時顏,隻和旁人一樣,當個看客。
這時,許多人跟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紛紛低聲猜測一介太醫與禁足公主是如何在後宮相識的了。
他們的眼神來回在屏風與溫時顏身上瞟來瞟去,是赤裸裸的不懷好意。
連皇上都皺起眉頭,在他準備問罪之前,溫時顏先行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