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您。”李金珠上前扶住李學棟,揚聲謝道。
“我沒喝酒,就抿了抿,沒事兒。”李學棟掙開大阿姐。
“真沒事兒?”李金珠湊上去聞了聞,果然酒氣都在身上,嘴裡沒有。
“小的讓廚房趕緊燒兩桶熱水,李爺這一身的酒味兒,得好好洗洗,要不然,明兒的采芹宴上有了酒味兒,那可不好。”夥計將包袱送到房間門口,殷勤的建議。
李金珠謝了夥計,接過包袱進了房間。
李小囡正歪在床上看今天新買的一本前朝史,忙放下書,欠身過去,仔細打量著李學棟,關切道:“怎麼樣?”
李學棟衝李小囡擺了下手,從李金珠手裡拿過包袱,先飛快的摸了一遍,急急忙忙解開,拿起放在最上麵的兩隻泥金大紅封,捧給李金珠。
“大阿姐,這一個是昆山商會給的,這一個是平江會所給的,都是銀票子,這是十兩,這裡頭,也是十兩!”李學棟屏著氣息壓著聲音,又是激動又是害怕。
“啊?”李金珠眼睛瞪圓了,“儂憑啥拿人家銅鈿?”
“我沒要,我說不要,是洪兄,就是洪二少爺,讓我拿著,說都是該拿的,說其它人都拿了,我不拿不好。”李學棟急急解釋。
“是他們給的賀儀?”李小囡伸頭看著那兩份紅封,問了句。
“對對對,他們是這麼說的。”李學棟趕緊點頭。
“哪有賀儀給銀子的?哪有給十兩賀儀的?”李金珠根本不相信。
“大阿姐,他們都是有錢人,一頓飯就能吃掉好幾兩銀子那種有錢,是吧哥哥?”李小囡伸手翻著包袱裡的衣裳。
“對對對!他們穿的都是綢子!中午是平江會所請平江府所有的生員,晚上昆山商會單請我跟洪兄。唉!”
李學棟這一聲唉是猛噴出來的,充滿了激動,兩隻手一起舉起揮下。
“全是沒聽過的!全是沒見過的!全是沒吃過的!”
李學棟用力咬著每一個全是。
“這是什麼?儂怎麼能拿彆人的東西!”李金珠瞪著李小囡從包袱裡拎出來的扇套,扇套裡還有把折扇。
“是洪兄!都是洪兄給我置辦的,說明天的采芹宴,不能穿這一身去,說是朝廷的規矩。”李學棟扯著自己身上的家織布上衣,急急的解釋。
李小囡將包袱裡的衣飾一件件擺在床上:
兩件帶襯細綾長衫,都是靛藍色滾青白邊兒,兩條同樣有襯的靛藍細綾褲子,兩套白色細綾內衣褲,兩雙靛藍綢麵厚底鞋,一條繡花腰帶,一根白玉簪,一隻繡花荷包,一隻繡花扇套連扇子,一隻玲瓏銀香囊,放著香球,味兒挺好聞,還有兩雙細棉布襪子。
“這都是洪兄給的,說這一陣子應酬多,得有兩身好衣裳。”李學棟瞄著大阿姐,心虛膽怯的解釋道。
“這都是綢子,這得多少銅鈿?綢子貴得很!”李金珠沒敢伸手摸,彎腰看了看,示意李小囡,“趕緊包起來,阿拉不能要人家的東西。”
“我就講不要!洪兄非得給我,我拉扯不過他。”李學棟趕緊再解釋。
他就知道大阿姐肯定不讓要,可他是真的爭不過洪振業。
“阿拉蹭過洪家的先生,拿過洪家兩箱子書,一箱子筆墨紙硯。”李小囡小心的將長衫折起來。
李金珠語塞,片刻,歎了口氣,“這事體,我幫儂二阿姐一提起來,就愁得要死。伊拉這樣幫阿拉學棟,是盼著學棟往後為官作宰的,能幫著伊拉,可學棟這……”
李金珠含糊了後麵的話。
“後頭的,哪還敢再想,這份人情,阿拉怎麼還得上?”李金珠頓了頓,聲音落的極低,“我幫儂二阿姐總覺得阿拉像個騙子。”
“我也是這樣想,洪兄對我越好,我越覺得……”李學棟看著那一包袱衣裳,愁眉苦臉。
這一整天,他都心虛得厲害。
“押寶有風險,願賭服輸,我覺得洪家肯定沒咱們想得多。”李小囡將衣裳簪子等重新包好。
“從前是沒辦法,為了活命,以後不能再像從前。”李金珠鄭重道。
李學棟和李小囡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