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進了二門,當值的門房急忙迎上前,垂手稟報:“回世子爺,潘太太和幾位姑娘沒去聽戲。您走後一刻鐘,潘太太打發人過來傳了話,說您一回來,就去稟告她,說是有事兒跟您商量。”
顧硯眉頭皺起,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十幾步,頓住,吩咐石滾,“去問問,都在哪兒呢。”
“是。”石滾欠身答應,一溜小跑往前。
顧硯放慢腳步,左看看右看看的賞著景,走出二三十步,石滾一溜小跑回來,靠近顧硯,壓著聲音稟道:“潘太太在凝翠軒聽評彈,史大姑娘和潘九娘子,還有幾位表姑娘,在東園湖釣魚。”
顧硯聽到東園湖三個字,眼睛微眯,片刻,似有似無的哼了一聲。
守在東園湖,是因為知道他帶了晚睛?
她這份掌控力,這個時候已經這樣高明了,嘖,這份本事,可不是能學得來的,這是天生的本事!
他帶晚睛出去,臨走前才讓人召她過來,看起來,他身邊的洞眼可真不少,正好清理清理。
顧硯在前麵一個路口轉彎,直奔凝翠軒。
離凝翠軒不遠,顧硯擺了擺折扇,示意凝翠軒外侍立的仆婦不要聲張,放輕腳步,從潘太太斜靠著的矮榻後麵,進了凝翠軒,聽了片刻,伸頭往前。
潘太太正聽的專心,嚇了一跳。
“你接著唱。”顧硯示意了評彈女子,坐到矮塌前的椅子上,和潘太太笑道:“這吳儂軟語,姨母聽得懂?”
“琦姐兒讓他們寫了詞兒給我。”潘太太將手裡拿著的一疊金粟紙給顧硯看,“這吳語唱起來是真好聽。”
“姨母不是說去聽戲,怎麼沒去?”顧硯掃了一眼金粟紙,笑道。
“阿卉想讓你陪著去,說你答應過她,要帶她去聽戲,你真答應過她?”潘太太稍稍坐直,揮手示意評彈女子退下。
“帶她聽戲?我怎麼不記得了。”顧硯看起來苦惱又無奈。
他是真不記得了。
“你阿娘說你懂事多了,我真沒瞧出來。”潘太太抬了抬手,近身的大丫頭悄悄示意眾人,退到了凝翠軒台階下。
“我過來也有小十天了吧,像這會兒這樣,能跟你麵對麵的說上幾句話,這還是頭一回!
“就連接風,你給你姨母擺了幾桌子這個菜那個菜,人卻不見了,你那公務忙成這樣了?”潘太太半真半假的責怪道。
“姨母要是一個人來,我天天陪在姨母身邊,可姨母……”顧硯苦笑攤手,坦誠無比。
“你跟姨母這份實話直說,倒是比從前強。那姨母也有話明說。
“姨母這趟來,就是為了你跟琦姐兒。我問你,你跟琦姐兒從小一起長大,多好的情份,就是定親,也是你挑遍了京城,自己挑中的,這麼好一門親事,怎麼說退就退了?我家琦姐兒哪兒惹著你了?”
“就是太好了,就是因為從小兒一起長大。”顧硯看起來很是苦惱。
“像姨母說的,情份太好,我待她和待阿卉一樣,是打心底當成嫡親妹妹看待的。從前沒想明白,這兩年越來越覺得彆扭,後來總算想明白了,這份彆扭是因為我這心裡,是拿她當親妹妹看的,要是娶回來……”
顧硯攤著手,一臉苦楚。
“姨母想想,娶了自己的親妹妹,這能不彆扭嗎?”
潘太太聽的眉毛高抬,好半天落不下去。
這個理由,她可是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