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江南,細雨霏霏。
江邊,一大片蘆葦叢生機勃勃,隨風起伏,一條小船從蘆葦叢中探出一半。
顧硯穿著件寬大的苧布長衫,沒係腰帶,頭上戴著鬥笠,坐在船頭,伸著釣杆垂釣。
雨霧蒼茫的江麵上,一條小船隨著風浪起伏上下,直奔蘆葦叢而來。
靠近蘆葦叢,船夫停下櫓,仔細查看,看到垂釣的顧硯,急忙搖起櫓,直奔過去。
小船離顧硯那條船一尺來遠,穩穩停住,船夫架起櫓,曲膝跪下,磕了個頭,“世子爺。”
“辛苦了。”顧硯看向船夫,手指點了點船幫。
“屬下份內之事。”船夫再磕了個頭,直起身,欠身往前,用船槳搭上顧硯那條船的船幫。
“回世子爺,一共九撥人,都已經進了臨海鎮。”船夫壓低聲音稟報。
“嗯,很好,你跟過去統籌,到了臨海鎮,先去見見黃顯周,告訴他,你和李姑娘身邊的阿武是生死兄弟。”顧硯低低吩咐道。
“是,請世子爺示下,做到什麼程度?”
“全力以赴,他們要是能把整個臨海鎮的碼頭都搶到手,那就憑他們搶。”顧硯聲調清冷。
“是!屬下懂了。”
“去吧。”顧硯吩咐了句,重新握起釣杆。
“屬下告退。”船夫收起船槳,半跪在船上,船順水流出兩丈來遠,船夫站起來,搖著櫓,很快就消失在蒼茫的水霧之中。
顧硯慢慢收起魚線,看著空空的魚鉤,放下釣杆,吩咐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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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進了六月下旬,賒織機收細布的生意從郭巷何家村和吳橋鎮小張村兩處往外,已經漫延到郭巷和吳橋兩鎮,以及周邊五六個村子,賒了將近三十台織機出去,每天能收上來的細布有二十匹左右了。
尹嫂子的公公張老爺子對尹嫂子的新生意十分賣力,連著七八天,早出晚歸,幾乎看遍了平江城,仔仔細細挑了處五開間的寬闊門麵,親自上門,勸李金珠和李小囡把鋪子買下來。
真要長遠做生意,還是買鋪子劃算,至於買鋪子的銀子,他借給她們,不要利錢。
李小囡十分納悶張老爺子這份過度的熱情,轉著彎問了尹嫂子一句,尹嫂子撇著嘴,冷哼了幾聲道:“他打著算盤呢!這事兒跟你們無關。他要借給咱們,咱們就拿著,以後再跟你們講。”
李小囡見尹嫂子一幅張老爺子欠她錢的模樣,不再多問。
不用說,這肯定是家務事,等尹嫂子想講的時候再聽八卦吧。
布行就順著越陽皮蛋行,起名越陽布行。
這個名兒,讓尹嫂子高興的好幾天合不攏嘴,感慨了好幾回,說李小囡這是給她麵子。
李小囡倒不是為了給尹嫂子麵子,一來她覺得越陽很好聽,二來,她實在想不出彆的名兒了,起名兒這事,她不擅長。
新鋪子打掃乾淨,重新油漆粉刷了一遍,尹嫂子的建議,不用那些花裡胡哨的裝飾,擺上櫃台就行,櫃台要矮,越簡單越好,隻要乾淨兩個字,她們要跟其它的布行不一樣,這鋪子要跟她們的布一樣,東西好,且實在實惠。
李金珠和李玉珠對尹嫂子就是佩服兩個字,李小囡對尹嫂子的建議深以為然,鋪子的事看到一半,就放手不多管,由著尹嫂子張羅。
六月底,挑了吉日,新鋪子開張大吉。
這一回放了將近半個時辰的鞭炮,沒再請陰陽先兒,她們還是越陽的號,這算是分號開張,用不著請陰陽先兒。
越陽皮蛋行早就在平江城裡名聲響亮,這家分號一開出來,周圍的人家就買上門了。
五間新鋪子,先用了三間,一間賣皮蛋鹹蛋,兩間是布行。
上門買皮蛋的阿婆媳婦們或是自己,或是被皮蛋這邊的李金珠指引,看細布問價兒,當場就扯上幾尺幾丈細布的一個接一個。
這細布一匹跟一匹不大一樣,她們並不在意,她們連一匹布都買不了,哪還管這一匹跟那一匹一樣還是不一樣,看哪一匹好扯哪一匹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