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咬著塊糯米糕,含糊道:“這四十來個人中間,有十三個不是出身織工之家,而是從外頭新買的。”
“怎麼這麼多!”晚晴驚訝道。
織坊的學徒絕大部分都是織工子女,極少外買。
“嗯,說是所有外頭買的都挑過來了。”李小囡又咬了一口糯米糕。
”轉手賣出是拆人骨肉的事,哪家也不願意被拆了骨肉,先挑外頭買進來的,也是情理之中。”李文儒歎氣道。
“嗯,第二,說是挑的都是人最笨手最笨的,不過,也有不少比過來的這些人更笨的,沒被挑過來是因為她們的爹娘或是親戚是管事什麼的。”李小囡接著道。
“這也是人之常情。”李文儒一聲乾笑。
“第三,說是有幾個小姑娘是能上機織綢子的,怕被咱們挑中,就裝著不會。”
“那些小丫頭連這話都跟你說?”晚晴伸頭看向李小囡。
李小囡伸手將晚晴的臉推回去,“第四,有幾個小姑娘說,她們聽那些管事們講話,說是織坊原本沒打算賣她們,是沒辦法才不得不賣幾個。”
“這話什麼意思?”晚晴兩根眉毛高高抬起。
“會不會是世子爺那頭施了壓?”李文儒伸長脖子,屏著氣道。
“怎麼可能是世子?不是他!”李小囡無語的斜了眼她二堂叔。
“你接著說啊,你這話沒說完呢!那是誰壓著他們賣織工的?”見李小囡頓住了,晚晴急忙催促道。
“能壓著這些織坊做這個做那個的,排第一的是絲綢行,其次是官府,肯定不是官府,那就是絲綢行了,這還要問嗎?”李小囡看著晚晴。
晚晴不停的眨著眼。
可不是,非此即彼,這還用問?可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些小學徒咱們要不要?”李文儒問道。
“瑞福坊和祥雲坊各挑三個最好的,其它十家再挑四個最好的,其它的不要。咱們放話要的是織工,這些人根本算不上織工,這一件,那些牙人比咱們更清楚,咱們挑十個人足夠了。”李小囡笑道。
晚晴急忙翻開花名冊,掃了眼,“這十個人裡,有七個都是他們織坊的家生子兒,要拆骨肉的。”
“嗯,就是要家生子兒。二堂叔,咱們得商量商量這身契怎麼寫。”李小囡笑道。
“你講你講!”李文儒急忙站起來,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晚晴接過硯墨,添水磨墨。
“第一,許她們贖身,原價贖。”李小囡晃著一根手指。
“第二,整經、漿紗,穿筘、作綜、闖杼、掏綜、栓布等等,一共多少道?”
李小囡看向晚晴問道。
“看織什麼,提綜和緙絲最多,素綢就少多了。”
“素綢。”
“大大小小六十四道。”
“就照素綢算,會一樣十個銅鈿,要是六十四道手藝全會,那一個月就是六百四十個銅鈿月錢,除此,每教會一個人學會一道手藝,另給十個大錢。
“這些,寫身契的時候一起寫好,咱們一份,給她們一份,跟身契一樣,也從官府蓋印做個見證。”李小囡笑眯眯。
晚晴直著眼掐著手指算了算,吸了口氣,“要是照你在郭巷鎮那個教法,教一回就是十幾二十個人,那她們一兩個月就能贖身了!你這人就沒了!”
“她們自己還沒學全六十四道手藝呢。”李小囡拍了拍晚晴,“我巴不得她們一兩個月就能贖身呢,人沒了最好。”
“這樣好!讓她們自己找她們爹娘去學,這些人得留在華亭。
“要是這樣,這十個人最好不要一起買,先買兩三個,讓這兩三個人回去傳話,過幾天咱們再過來買!”李文儒愉快的搓著手指。
“嗯嗯,還是二堂叔想得周到,那就先買三個,買好了咱們就趕往嘉興,依樣畫好了葫蘆,咱們再趕回來看看下一批人怎麼樣。”李小囡笑得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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