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剛在報告廳台上激情澎湃,許青山在台下百無聊賴。
今天的說幾句,還真就是簡簡單單說幾句感謝的話就行。
在台下等著的時候,他也總算是從陳大躍嘴裡聽到了,數院最近這幾天在乾嘛了。
數院這邊在整理許青山的相關資料和論文內容,向科技委那邊做備案,又向教育委那邊申報各種獎項。
基本上聽過的、沒聽過的大小獎項,數院這邊都很熱心地幫許青山安排上了。
至於最終能下來多少獎項,還不知道,但數院一定會竭儘全力。
這件事讓元培的許院長略有微詞。
此時在台下第一排的領導席上,許崇任就和王長平坐在一塊,老許臉上假笑,話從牙縫裡鑽出來,飄進身旁笑容燦爛的王長平耳中。
“小王啊,你們數院這樣做不地道啊。”
“什麼?沒必要?許院,有必要有必要!青山是我們京大的寶玉,我們數院也有這份好好培養他的責任在嘛!”
許崇任微微皺眉,稍微側過臉看旁邊目光炯炯的斯文男人,倒吸一口涼氣,繼續攻擊道。
“青山是我們元培的學生,這些東西完全可以我們元培來申報,培養還是交給我們元培好。”
“狗尾草?怎麼會呢?我們數院怎麼會把青山當狗尾草呢?他是我們的大珍寶!”
王長平笑容燦爛,已讀亂回。
“王長平,你在跟我裝瘋賣傻?”
“裝聾作啞?我沒有啊,會場太吵了,許院,等會再聊!”
此時正是許青山上台領獎的時候,王長平鼓掌鼓得可用力了。
這是寶貝啊!大寶貝啊!
作為京大數院的院長,雖然他在政績上已經沒有太大追求了,但抵不住許青山這波添光加彩啊!
這說出多牛逼啊!
像他們這種地位的學者,人逐漸上了年紀,缺的不是成績,缺的也不是聲望,僅一個京大數院院長,就足以讓萬人景仰。
但談資,卻是一輩子都不夠的。
以後養老院一蹲,老夥計一湊,龍門陣開擺!
“我當院長那些年啊!數院帶出了一個大一就能發《數學年刊》的,你們就說,牛不牛!”
其實這些都是後話。
眼前能瞧得到的,是明年數院學術科研經費撥款又能多上一些,想再招攬點人才過來,吸引點海外人才回來,那都是有機會的!
這就是正向循環!
投產,產出,獲資,引進,繼續投產。
許青山這種突然冒出來的妖孽,純純的就是運氣。
而且先期投入成本很低,隻有那幾十萬的獎學金和一些特殊待遇,簡直賺得不能再賺了。
這是他們還不知道許青山手裡還捏著一篇關於梅森素數的論文,還在江浣溪那裡做最後的打磨和填充,知道了他們估計直接原地飛升、現場集體高潮,都不是沒有可能。
“好好好,你個小王吧。”
許崇仁咬牙切齒。
他老人家的內心已經在扭曲陰暗爬行了,趁著王長平聽不清,偷偷罵了一句。
“誒,許院,你怎麼能罵人呢?”
王長平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說道。
“罵人是不好的,影響你的形象,你可是元培的院長。”
許崇任翻白眼:“”
不為人子啊!不為人子!
許青山在台上並沒有來點什麼成功學演講,他簡單地感謝了幾句數院之後,就打量著自己手裡的紙牌牌,上麵寫著獎金總額。
懂得都懂,數學研究哪裡需要什麼科研經費。
許青山隻需要把生活花費列上去報銷就行。
所以他這次相當於直接到手了30萬現金加上20萬的活動基金,隻要能開發票回來,就能報銷這20萬。
他開公司的,他還能缺發票了?
還行。
出來開個會領這麼多錢,美滋滋。
許青山在閃光燈下笑容燦爛,被一部分來到現場的媒體記錄了下來。
之前在操場演講的時候,雖然校方也有介紹,但是當天學校並沒有放媒體進來,所以許青山在《數學年刊》上以獨立作者身份發表論文的事情並沒有廣為宣傳,但今天可不一樣了,數院是專門去請了人。
而且這次請可不是請了一般人。
許青山在台上就看到了台下有一組記者和攝影看起來格外的顯眼,就那種專業程度明顯跟旁邊幾家不在一個級彆的。
不過他也並沒有在意。
可等他從台上下來的時候,卻直接在台邊被人攔住了。
“您好,我們是央視一套的,接下來的采訪將被選用到《新聞30分》中,這邊是稍後想要采訪的預備問題,您先過目一下,等您做好準備我們隨時開始采訪。”
雖然很禮貌,但也很強硬。
許青山就在台邊,看到眼前乾練的記者給自己遞來了一張紙,上麵隻寫了一行問題。
【請問您簡單述說自己從學業低穀一路到完成證明的心路曆程,談談未來展望,並且寄語華夏所有學子。】
“你們這是現場論述?”
許青山啞然。
他哪裡知道《新聞30分》是這種采訪流程?話說,這麼草率的嗎?
“您可以準備一下回答思路,等等我們對一下內容就可以。”
乾練記者職業笑容滿滿,讓許青山看不出來她是真誠的還是虛假的。
“這問題會不會太長了?我看《新聞30分》的采訪好像都是十幾秒。”
許青山又在發愁。
這可是三方麵回答,要自己好好講一講成功學沒問題,但讓自己用這麼精簡的話來概括這麼多內容,就算是他口才再好,他也犯難啊!
“沒關係的,您可以自由發揮,隻要時間在2分鐘之內即可,這次總台已經安排好時間了,會空出至少2分鐘的時間專門播報您的片段。”
“這麼誇張?”
許青山愣住了。
這算是什麼待遇?
特殊的奧運冠軍級彆的?
不過好像真要說,自己這論文成果可能價值上還要超過世界冠軍呢,當然,隻是學術價值,商業價值不好說。
“我們在基礎學科的科研上太久沒有這麼能振奮人心的突破了,所以總台對這方麵的報道會更有側重一些。”
“好吧。”
許青山瞥了眼滿臉笑容的田剛和王長平他們那幾位數院大佬正湊在一塊熱乎地討論著,朝著這邊望著,特彆是陳大躍這中老年不修的還在那跟自己擠眉弄眼,心中大概也了然了。
這裡麵要說沒有數院和京大出力,許青山還真不信。
“差不多,我準備好了,我們先來一遍?”
也就思考了片刻,許青山就對那乾練記者說道。
“好,預錄製一遍。”
這種針對專人采訪的情況,不比街頭隨機采訪,可以提前準備就提前準備。
記者把話筒塞到許青山嘴前,眨巴眨巴眼看著許青山。
兩人安靜了片刻。
“嗯?你不問嗎?”
許青山雙手乖巧地放在身前,有些詫異地看著記者。
“不用問啊,問題就是剛剛紙條上的內容,時間有限,分秒必爭,新聞30分和其他節目不一樣,記者基本上是不問問題的。”
記者小姐姐耐心地給許青山介紹道。
“就算是從其他新聞頻道摘錄過來的片段,也會直接裁掉記者提問的部分。”
“好吧,咳咳,重新來一遍。”
許青山調整了一下狀態,麵對著記者,鏡頭拍著許青山的半側麵,開始采訪。
“其實我隻是一個各方麵都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我能夠”
“咳咳,停一下。”
許青山才開始準備在全國人民麵前簡單地凡爾賽一下,卻直接被記者打斷。
“嗯?”
許青山大眼懵。
“許同學,新聞30分畢竟是麵向全國人民全年齡段的,整體風格要比較積極向上、稍微嚴謹嚴肅一點,可以開心,但是不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
許青山:“”
我說自己平平無奇和普通都不行了嗎?
這該死的魅力。
“好吧,那再來一次。”
許青山重新亮出了自己的營業式微笑,看起來陽光開朗。
“其實我一開始的期末考總分隻有421分,按照今年的分數線,應該過不了本科線,那時候我就在想,我的人生是否還有遺憾?”
許青山正經了起來。
記者察覺到許青山狀態正佳,回頭看了一眼攝像頭,紅燈亮起,放心地轉過頭來繼續聽許青山說話。
“人生數十載,難免會有遺憾。”
“但我希望這遺憾,是竭儘全力的問心無愧,而不是後悔,當時我為什麼不做?”
“從小聽大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試著回過頭逆流而上,哪怕一開始我隻是一條小鯉魚,最終我也還是越過了龍門,站在了這裡。”
“我成為滿分狀元,我開始尋找自己的愛好,我熱愛學術,我也遇到了一群誌同道合的同學、朋友,鞠躬儘瘁的老師”
講完了套話,許青山才進入到了最後的收尾。
“我想對同學們說。”
許青山頓了頓。
“燃燒吧,少年。”
“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明明是很中二的話,但或許是因為許青山的表情足夠真誠,錄製出來的效果並不是很差。
倒是那記者在錄製完後反複搗鼓了幾下,反複播放許青山最後的兩句話。
越看,她眼前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