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
薑雲嬋到底是背人耳目來的,趕緊閃身躲進了床帷裡。
淨真理了理衣衫,打開門。
一串佛珠便呈到了她眼前,佛珠下的紅布底托凹凸不平,隱約露出個指甲蓋大小的銀鈴。
淨真眼皮一跳,掀開一看。
竟是個孩童戴的長命鎖,上麵濺了幾滴血。
淨真抓起長命鎖,摩挲著血跡,怔怔愣在原地。
良久,僵著嗓子開口,“他……大、大爺無恙吧?”
小尼姑閉口不答,餘光意味不明掃了眼床帷,又瞥向翠竹林,“大爺派來的人還等著師太回話呢!師太可莫要再行差踏錯,惹得大爺不高興了。”
“好,好!”淨真連連點頭,急著要走。
跨出門才恍惚想起屋裡還有客人,方打發小尼姑走遠些候著。
淨真關上門,倚靠在門口長長舒了幾口氣,若有所思踱步到了帳幔前。
薑雲嬋早等得急了,掀開帳幔問:“阿姐剛說淮郎怎麼了?”
她擔憂的目光灼灼望著淨真。
淨真恍惚了片刻,無心再談,扯了扯唇:“阿舟他……他確實病重臥床!不信你去外麵打聽打聽,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至於你說的大理寺查案的情況、馬匪的身份、有沒有禦醫看診,我身居庵中一時半會也探聽不到。”
慈心庵到底在侯府內,雖然衣食住行與侯府分開,但行動上多少受限。
淨真為難也在情理之中。
薑雲嬋麵色悵然,點了點頭,“那阿姐替我傳句話給他吧,就說:三日後,無論他是病是傷,便算是下不得床,隻需過來一頂小轎接我,我願嫁過去照顧他。”
“姑娘心慈!”淨真頗為動容。
可此時,外麵還有個大爺等著回話,淨真不敢多耽擱,點頭應下,便先去見大爺了。
小尼姑帶著淨真穿過翠竹林,轉個彎,卻往單獨劈出來的竹軒裡去。
“這不是世子的禪室嗎?”淨真頓住腳步,疑惑道,“是世子要找我?”
小尼姑又是搖頭,“師太自己進去便知道了。”
世子不常與庵裡的姑子打交道的,每次來禪室都把自己獨自關在裡麵一整天,隻偶爾和表姑娘說會兒話。
今次怎麼找上她一個籍籍無名的尼姑了?
淨真想到方才那幾滴血,心中戚戚,弓腰踏進了門。
此時已至傍晚,屋子裡沒點燈,昏暗暗的。
隻一道天光從竹窗投射進來,照在書桌上。
桌旁的一隻鎏金仙鶴香爐熏著香,暖煙流淌。
謝硯立於書桌前,被金光拂照著,輕煙圍繞著,宛如謫仙。
他懷裡還護著個六七歲的孩童,正彎著腰,手把手教孩童寫字。
世子耐心教導,笑容也和善,仿佛能瞧見他將來當爹時該是何等溫容敦厚。
這般祥和的畫麵,卻叫淨真後背冷汗涔涔,想要上前去拉孩子,卻又想找個地縫躲起來。
“娘!你怎麼才來?”孩童率先看到了淨真,朝她揮揮手,“世子教我寫字呢!”
淨真趕緊手抵著唇,叫孩子噤聲,可來不及了。
孩子興高采烈地抓起桌上的蜜果子,滿滿塞進嘴裡,“世子還請我吃果子!可好吃了!”
說著,便又要去抓一個精致錦盒裡的蜜餞。
“這個不行。”謝硯將蜜餞往旁邊推了推,揉了揉孩子腦袋,“扶蒼,你去給石頭拿些旁的果子來吃。”
“這個為什麼不行?”石頭饞貓似地盯著錦盒裡精致的蘇氏蜜餞,咽了咽口水,“這果子新鮮,一看就是我們姑蘇老師傅現做的!莫非這是世子特意給自家媳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