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從淵汗水直淌,將衣衫全數浸濕,出拳力道卻毫不收斂。
他擅使各類兵器,卻仍舊喜歡這種最原始的赤手空拳的打鬥。
消耗體力,發泄鬱氣。
揮拳時的暴戾和他平時沉悶冷淡的模樣完全割裂開來。
盛從淵從十歲那年被父親一眼看穿有了心儀的姑娘之後,他一直惦記著對方一事便不是秘密了。
後來他又明裡暗裡打探有關宋衿禾的消息,更拚了命想在京城立足,自也叫父母知曉了那名姑娘正是宋衿禾。
不過盛瑤和厲崢並不過多乾涉他的私事,少年的青澀情思也隻由他自己消化。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能否博得少女青睞,隻全看他自己本事了。
卻沒曾想,他們在知曉盛從淵終是打探到宋衿禾的下落,要一路找尋去時,又得知了宋家千金和祝家公子定下婚約之事。
緣分已然錯過,豈有強取豪奪之理。
不必厲崢放話將打斷他的雙腿,盛從淵自己也沒辦法做出如此違背道德之事。
陰暗卑劣的心思止不住,他卻無法當真去壞宋衿禾的名聲,去阻斷她的姻緣。
砰——
又是一聲脆響,最後一個假人應聲倒地。
盛從淵胸膛上下起伏地喘息著,汗珠順著他的臉龐顆顆滑落。
體力大量消耗後,令他血脈僨張,肌肉充血。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一地假人,似一頭緊鎖獵物的雄獅,思緒卻在飄遠。
十年壓抑,他早該習慣這等把心思沉於深處的掩藏。
不過是未來數十年,他無法再做將她擁入懷中的夢罷了。
該放下了,不是嗎?
她對他已是避之不及,若再緊逼,隻怕以後連見麵點頭問候的機會也沒有了。
當晚。
宋衿禾鬼鬼祟祟揮退了本該伺候她沐浴的丫鬟。
衣衫褪去,顯露少女凹凸有致的婀娜身形。
腰間的紅印淺淡些許,瞧著明日應是能完全消散了去。
但顯然是男子才有的寬大指印又令她每多看一眼,臉色就更羞惱幾分。
宋衿禾彆過視線,心下再次暗斥,他當真牛一樣的有勁,也不知夢裡的自己是承住他的索求無度的。
獨自沐浴後,宋衿禾鄭重地拿出從雲台觀求來的符紙。
有用無用,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朝月拜了一下,而後將符紙放置枕頭下,這便上榻闔上了眼。
宋衿禾是當真不失眠的。
她向來睡眠極好,即使是如今入睡就可能有令她百般抗拒的夢境來襲,也擋不住她迅速沉入深睡中。
果不其然,宋衿禾閉眼沒多久便入了夢。
當察覺自己思緒明了,眼前一切真實清晰時,她竟還微微鬆了口氣。
因著白日見過了盛從淵,即使枕下符紙無用,她沒有因日有所思就夜有所夢,隻是生了古怪夢境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沒曾想,今夜她夢見的不是盛從淵。
而是祝明軒。
祝明軒在宋衿禾夢中多次出現時,是她剛與他定下婚事,啟程返京那段時日。
那時她總夢到記憶中溫潤如玉的表哥麵目猙獰,似要對她施暴,又似攢著什麼陰謀詭計。
不過宋衿禾當時並未把這些異樣放在心上,隻當是自己在奔波的路途中吃不好睡不好所致。
回到京城後,宋衿禾便再找不出這等理由,也逐漸開始夢到彆的東西。
祝明軒總與一名女子私會。
起先他隻是與女子見麵交談,雖有若有似無的親昵讓人瞧著不適,但也抓不住確切把柄斷定他朝三暮四。
後來,夢境裡的畫麵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耳鬢廝磨,水乳交融。
宋衿禾以一個不該出現在屋中的虛空視角,清晰看到那兩人在床榻上翻雲覆雨。
今夜,宋衿禾再在夢中見到祝明軒,且如此前一樣,以一個並不存在的視角,想必又要見到那般畫麵了。
夢境外,榻上的少女明眸緊閉,黛眉蹙起,一副抗拒又痛苦的模樣,似是遭了夢魘。
可不就是夢魘嗎。
宋衿禾當真不想看見這般畫麵,卻又根本逃不開,像是有人扼住她的脖頸,逼迫著她直麵這個事實。
事實?
祝明軒與旁人有染是事實嗎?
出現在夢裡的事情,怎能當做事實。
即使再怎麼清晰,再怎麼真實,她要如何向旁人證明這是事實。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宋衿禾思緒混亂掙紮之際,卻發現眼前畫麵中並無那名女子的身影。
她看著祝明軒輕車熟路走進陌生府邸,路上的下人對他恭敬熟悉,沒有攔住他的去路,沒有過多詢問,就像是已經見他來過數次了。
直到祝明軒走到主院,夜色中燭光照亮庭院,周圍氣氛卻顯得冷肅。
祝明軒站立門前敲響房門。
屋內傳來男子沉冷的聲音:“進來。”
祝明軒推門而入,宋衿禾隨著視線的前進看見了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人背影。
那人沒有轉身,如此背對的模樣不似以往夢境合乎現實的走向。
因著無人會在有人進屋後,還背著身全然沒有反應。
這種感覺,有種她的腦海中幻化不出亦或是抗拒出現這名男子的真實麵貌,所以隻能以這般形式展現在她麵前似的。
很快,那人背身開口:“事情辦得如何了?”
祝明軒對此人很是恭敬,微微躬身,道:“一切按計劃進行,很順利。”
那人頷首:“很好,那麼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祝明軒抬眸之時,眸底沉色令宋衿禾感到陌生。
還不待她思索何為下一步,那人已又快聲開口:“距離婚期不到七日了,此事需得儘快,你打算何時將她送來?”
宋衿禾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祝明軒唇角一揚,迫不及待道:“那是自然,我等這一日已經很久了,明日如何,待您享用之後,我便趁機與她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