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禾曾聽宋驍提及過盛家這位少爺的事跡。
他年少入朝,能力出眾,手段果決,行事雷厲風行,出手乾淨利落,深得皇上賞識。
難道皇上賞識的便是他現在這等,明晃晃把“我在跟蹤你”寫在臉上,藏都藏不住的直愣模樣嗎?
宋衿禾不由又看了眼盛從淵。
他目不斜視,直直盯著木架上的發簪,好似在加深自己當真是來挑選飾品的意圖。
宋衿禾見狀便順勢道,“這支發簪很漂亮,盛公子若是想要送給盛夫人,這支便不錯。”
此話便是讓了步,不打算與他同選這支發簪了。
可話音剛落,盛從淵忽的轉頭:“你喜歡這支?”
宋衿禾:“……”
她再次懷疑起宋驍說過的曾辦下一樁大案的盛從淵。
盛從淵潛伏多時,迂回設陷,因城府深重叫人看不穿心思,從而把人耍得團團轉,神不知鬼不覺拿捏住了對方的把柄,套空了對方的話,最終一舉拿下。
就這?
城府深重到讓她像是擁有了讀心術一般,直接讀懂他黑眸裡快要跳出的那句“我想送給你”。
宋衿禾移開眼,毫不留情道:“不喜歡。”
她已邁步繼續朝前走了去,身後也一時沒了聲。
自己冷淡得太過分了嗎?
宋衿禾不知怎的,莫名想起那日盛從淵在樹林裡落寞垂眸時的模樣。
總覺身後的男人這會大抵也是這樣一副神情。
宋衿禾再次走到一處轉角,側身時不著痕跡地朝那頭飄去一抹視線。
視線觸及盛從淵側臉的一瞬,她便迅速收了回來。
果不其然,高大的男人微垂著頭低斂眉目,視線沒有聚焦低處木架上的飾品,周身都透著一股被冷落的失落情緒。
宋衿禾絕不是愚鈍,一些出乎她預料的事情,大抵是因她以往不曾在意也不曾關注,好比祝明軒或許與外人有染這等事。
但這會,因著盛從淵本也情緒明顯的表現,和她因做夢後不由自主的關注,她想不注意到他的心思都難。
他好像當真喜歡她。
宋衿禾心跳沒由來漏跳了一拍。
何時開始的,因何而喜歡?
總不能是在盛夫人的生辰宴上對她一見鐘情吧。
饒是宋衿禾見多了男子對她表露喜歡之情,此時也不由有些臉熱。
因為,她哪曾見過有人如此明目張膽喜歡一個已有婚約的女子。
他會不會,太瘋狂了一點。
多番畫麵浮現腦海,活色生香,旖旎熱稠,激得宋衿禾心臟怦怦直跳。
盛從淵的確瘋狂,夢裡的畫麵預示著最後他不就得償所願了。
可是宋衿禾確信自己根本不喜歡盛從淵這樣冷硬沉悶的男人。
即使她與祝明軒解除婚約,與祝明軒決裂,也是不會和盛從淵結為夫妻的。
難道他們成婚真是因她被退婚名聲敗壞後,破罐子破摔,把盛從淵當冤大頭了?
這種猜想讓宋衿禾心裡有些不舒坦。
她雖驕縱,一向我行我素,但自不會如此惡劣。
不論出於怎樣的緣由,這對盛從淵來說都是極為不公平的。
她寧願往後餘生不嫁任何人,也不可能隨便尋個冤大頭將就過一生了吧。
宋衿禾忽的想起什麼,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自己在那日那個沒頭沒尾的夢裡,大罵盛從淵不要臉,說他也心思不純。
也,便是同樣存了和那個沒有麵容的男人一樣卑劣的心思。
他他他,他該不會是對她強取豪奪了吧!
這樣一來,好似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宋衿禾下意識難掩驚恐地又朝盛從淵的方向看去一眼。
觸及那道在狹窄空間內存在感極強的身影又趕緊移開了目光。
一眼撇過的男人現在還沒從失落中緩過神來,像隻從家中走失了的大狗似的。
耳朵尾巴低垂,眼尾耷拉著,心緒沉重著,哪有半分會做出強取豪奪這等事的強勢氣質。
這就是所謂的隱藏嗎?
扮豬吃虎,以退為進。
這才是皇上賞識他的真正原因!
宋衿禾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視線落到一排木架上的另一支發簪上,僅看了一眼,便轉身快聲打破了周圍沉默的氛圍:“盛公子,你且慢慢挑選,我便先告辭了。”
盛從淵眸光微動,外露情緒霎時收斂不少,隻沉沉地看著宋衿禾,好半晌才低聲道:“好,再會。”
宋衿禾迅速邁步離開了此地,像是在逃離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待走遠些許後,她又忽的想起什麼,頓住腳步吩咐明秋:“待盛公子離去後你再回來,若盛公子買走了那支金珠簪,那便買我後麵看中的那一支,若他沒買,我們便兩支都拿。”
明秋聞言滿心不解,下意識回頭看去。
一轉頭,她驀地瞧見盛從淵仍站在北樓內方才的位置,目光直勾勾地朝她們看來。
明秋嚇得連忙轉回頭來。
她便也沒瞧見,盛從淵站立許久後,下意識地抬手撫上自己沒有飾品的腰側,嘴裡失落低喃著:“她怎不提撿到我玉佩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