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誰!”岑曉當即否認,莫名讓宋衿禾心虛了一瞬。
她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怎有些眼熟。
不過岑曉也不是有意要隱瞞,隻是否認慣了。
待她出聲否認後,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事倒是沒必要隱瞞宋衿禾。
但今日天色已晚,她們已是聊了好一會了。
岑曉道:“這事我之後再慢慢同你說,今日趕了一整日路,我們都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觀賞騎射比試呢。”
宋衿禾點了點頭,心思便飄到了自己從未親眼觀賞過的騎射比試上。
岑曉的婢女告知了宋衿禾住處後,她便同岑曉道彆,獨自往住處的方向走了去。
宋衿禾本是在入了南苑後,便依稀想起幼時隨父兄在南苑時的記憶。
所以方才聽了婢女指明的方向,她便覺得自己應是能記著那條路怎麼走。
沒曾想,到底是她高估自己的記憶力了,甚在夜裡也有些分辨不清方向。
明明應是不遠的距離,她走了好一會也沒瞧見自己的住處。
宋衿禾駐足原地皺起眉來,還是打算尋個過路的婢女替她帶路。
站了一會,宋衿禾沒能等來過路的婢女,倒是等來了一陣由遠至近的談話聲。
宋衿禾循聲望去的同時,也聽出說話之人是盛從淵。
她實在太過熟悉他的聲音了。
她聽見盛從淵沉聲道:“殿下,如此安排太過保守,臣認為不妥。”
另一人是當朝十四皇子,元縱。
月影綽綽,秋葉飄零。
盛從淵一身水墨長袍,在月光映照下,金色暗紋若隱若現,顯得神秘又矜貴。
反倒是一旁的元縱,一臉隨和,僅一身淡青素衣,儘顯溫潤氣質。
叫人瞧不出他是那個傳聞中正攪得朝堂混亂驚慌的,最有望與大皇子一爭儲君之位的狠角色。
元縱輕笑著,道:“父皇雖是常誇讚你行事雷厲風行,出手快準狠從不遮掩意圖,但你不必如此火急火燎直截了當吧,這不是讓人徒生壓力,難以承受嗎?”
宋衿禾聞言下意識歪了歪頭。
這話怎聽著不太對勁。
皇上賞識的是盛從淵直截了當從不遮掩意圖嗎?
難道不該是心機深沉,擅於掩藏,扮豬吃虎嗎?
盛從淵無心同他說笑,仍是板著臉,一本正經道:“殿下,時間緊迫,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我可不急,是你急著卸任吧。”
“臣有要事要辦。”
“比立儲之事更為重要的要事?”
元縱滿是揶揄的語氣,隻換來盛從淵不予玩笑的一句冷聲:“殿下,謹言慎行。”
元縱輕歎了一口氣,似是無奈:“你可真無趣啊,也不知厲大人和盛夫人怎生出你這麼個悶葫蘆來?”
宋衿禾聽聞此言不由在心裡默默讚同。
不過她並無興趣聽這兩人談論機密要事。
她聽不懂,更知自己不該繼續偷聽,被發現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如此想著,宋衿禾貓著身子,欲要在兩人走近此處前轉身離開這裡。
她剛要邁步。
元縱忽的停下腳步,道:“急什麼呢,宋寧這不是因朝中動蕩被調回來了,想來短時間內,他也不會離開京城了。”
宋衿禾一怔,聽到兄長的名字頓時豎起了耳朵。
但盛從淵那頭沒了下文,隻有一陣長久的沉默。
元縱沒由來地:“嗯?”
宋衿禾背脊一僵,忽的意識到自己從灌木叢後已是探出了大半張臉。
她連忙縮回身子,心慌意亂就要逃跑。
元縱出聲喚住她:“出來吧,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宋衿禾頭皮發麻,知曉自己或是闖禍了。
這可是偷聽皇子談話,還是這位在外褒貶不一的十四皇子。
她自不能當沒聽到一般轉身就跑,也不知自己會遭到怎樣的懲處,隻得硬著頭皮緩動身形從灌木叢後現身。
宋衿禾剛站直身子。
一直沉默無聲的盛從淵突然側跨一步,高大的身形直直擋在她和元縱之間,把兩人的視線都擋了個結實。
“殿下。”
宋衿禾瞧不見元縱的神情,隻聽他開口似是帶了笑:“怎麼了,我隻是看看是誰膽敢偷聽我的談話。”
盛從淵卻是屹立不動,一堵高牆似的,將月光籠在他身前,拉長漆黑的影子包裹宋衿禾完全顯露的身形。
“天色不早了,殿下該回去歇息了。”
元縱嘖嘖兩聲,壓低嗓音隻對盛從淵說了句什麼。
宋衿禾沒聽見,隻明顯看出盛從淵背脊僵了一瞬。
她緊張地揪著裙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但她也不覺得盛從淵這般擋著就真能叫元縱不知是誰在偷聽。
她動了動唇,正欲開口。
元縱忽的歪頭,從盛從淵身側露出臉來,麵上帶著和他年紀相符,卻與身份違和的俏皮笑容。
宋衿禾猝不及防對上元縱亮燦的眸子。
稍有怔愣,便聞元縱含笑道:“宋姑娘,幸會。”
宋衿禾迷茫不解,但也連忙福身:“臣女見過殿下。”
還不待元縱再多說什麼,盛從淵已又一次挪步把元縱的視線給完全擋住了。
元縱無奈,但語氣輕快:“護這麼緊,我莫不是要吃人,我又沒說不能聽。”
而後便有邁步欲要轉身離去的聲音。
臨走前,他抬手拍了拍盛從淵的肩膀:“你這副模樣,可比平時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