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柔正在研磨茉莉乾花瓣,沒有留意到兩人細微的動作,磨好後遞給蘭可欣。
“自然都是喜歡的,尤其是蘭表姐,你送的那幅蘭花仕女圖,蘭姐姐愛不釋手,每日都會觀摩好幾次。”
她言語中充斥著揶揄。
雖然息柔剛回府不久,但早就看明白了,這位幾乎沾不上關係的三表姐,被留在息府這麼多年,都已經及笄了,四夫人還在挑挑揀揀,沒有安排個好姻緣。
而老夫人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依舊精細地養著,其中之意眾人皆是心照不宣。
尤其是昨夜,大夫人當著眾人的麵提及了阿兄的婚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府上也要多一位嫂嫂。
世家子弟不可能隻有一位妻子,三妻四妾亦是正常。
所以她猜想,這位蘭表姐許是給阿兄留的知心人,她此時不刻意地說出來,是想要試探一番。
若是阿兄對蘭表姐也有心思,意味著遲早會納入房中,而她也承了蘭表姐的一個人情。
息扶藐垂眸,端起麵前案前的乳茶,語氣平淡又隨意,聽不出其中情緒:“是嗎?”
蘭可欣如今年紀不小了,遲遲沒有定親便就是為了他,經由息柔和這般明說,她也明白自己應抓住此次的機會。
她羞澀地垂下頭轉著手中的團扇,女兒家嬌怯的心思直教人一目了然:“大表兄送的每一樣,可欣都很喜歡。”
蘭可欣說完,滿眼期待地等著他的回應,但凡他隻要能一點情緒,她都有把握勾住息扶藐。
但周圍隻有安靜。
安靜得她生出難堪。
剛才那句話近乎是毫不掩飾的愛慕之言,尋常男子聽懂後,甚少會有這般沉默的。
息蘭見此,插過話:“哥,我可從沒有見過蘭表姐對什麼,這樣愛不釋手。”
息扶藐長睫微挑,視線懶懶地落在最初提及此話的息柔身上。
很平淡的一眼,息柔無端地脖頸一涼,趕緊垂下頭,心中惱悔剛才不應該主動提及。
蘭可欣也察覺出表兄對她半分情意都沒有,心覺難看,雙手攪得手中的扇柄都快脫一層皮,前方才傳來男子清淡的聲音。
息扶藐放下手中的茶杯:“說來,蘭表妹業已過及笄,前不久左翼將軍曾與老夫人提及過蘭表妹。”
蘭可欣臉上的表情驟然一僵,麵對如此明晃晃的拒絕,眼眶漸漸紅了一圈。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而他卻在此時說這樣的話,擺明的便是拒絕她,拒絕也罷了,還提及旁人。
青年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目光帶著昨夜宿醉的冷懨,冷清得能澆滅所有女子愛慕之心。
蘭可欣臉上的笑都無法維持,手中的帕子都捏皺了,險些要掩麵跑出此地。
最後還是息柔厚著臉皮,出言再將此事掩過去,才算就此作罷。
息柔溫和地笑著:“阿兄,不知你在昆山可有見過什麼有趣之事,我們不曾出過遠門,可說與妹妹們解悶。”
息蘭隱約察覺此刻氣氛微涼,遂順著話撒嬌:“對啊,對啊,哥,你這次去昆山可有什麼好玩的,快快說與我們聽聽。”
身後的侍從取來背靠的墊子,青年懶懶地倚在上麵,玉白的麵被柔和的陽光照出一絲紅痕,不經意地乜斜帶著令人心驚的冷感。
說是不近人情,他卻也沒有拒絕息柔的提議。
繁花似錦的園中,如花似月的妙齡女子端正地圍坐成半圓,支著耳朵聽那些聞所未聞的趣事,偶爾還會有人好奇發問。
“那人守著枯樹等開花?可枯樹怎麼能開花呢?而且聽聞昆山常年大雪,隻有冬季,雪山皚皚,死樹就是死樹,這樣的噱頭還會有人信?”息蘭忍不住呢喃。
息扶藐頷首,“的確如此,但死樹也的確開花了,火樹銀花,漫天銀白,恰似千樹梨花綻放。”
息柔詫異得眼睜圓了,掩唇好奇地繼續追問。
就連一旁安靜當透明人的孟嬋音,也忍不住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中含上一絲好奇。
息扶藐看了一眼少女眼中的好奇,唇角微勾,徐徐地道:“昆山邊距垣國不過幾百裡,相隔一條細河,那天恰好兩軍交戰,遂火落在枯樹上。”
“原來是這樣啊。”息柔聽得捂著唇發笑,就連適才失落的蘭可欣也笑了起來。
兩人皆想到了那個場景,等著枯樹開花的那個老人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等了這麼多年,最後隻等來了一場大火,夢也自此徹底落空。
女子俏生生的笑聲如清脆的銀鈴悅耳,伴隨一旁假山石上的流水,汵汵地滴落在池中,池中的粉尖荷花開出幾瓣,春色在園中展現得淋漓儘致。
息扶藐聽了一會兒幾人的笑,遽然轉頭看向最初抿唇笑了一下,爾後便垂頭沉默的孟嬋音,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嬋兒是覺得說的無趣嗎?”
幾人的目光霎時落在孟嬋音的身上。
孟嬋音抬起頭,目光直視對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