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一跪和前日婚宴上那一出‘大義讓夫’,也是因為你想籠絡人心,借的卻是我的力,要的也是我的命!”
溫靈昭一邊分析,一邊點頭。
“柳婉兒,你真是個妙人啊!”
柳婉兒從未想過,溫靈昭會這麼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按照她的猜想,即便溫靈昭猜到了,也隻會忍著委屈,吃一個啞巴虧,然後繼續跟周尋竹彆扭,大鬨一場。
可越是鬨,周尋竹和弟子們越是會覺得她煩,自己也會被突顯得更加大義淩然……
如此一來,隻會是惡性循環。
可現在……
溫靈昭笑著俯下身子,仔細地端詳著柳婉兒的麵色。
“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剛才你已經三番兩次把殺人的帽子扣在我頭上了吧?”
“還將功贖罪?我沒罪,為何要贖罪?”
溫靈昭歪了歪頭,麵上是笑的,眸色卻格外冷。
“溫!靈!昭!”
“你到底在狡辯什麼!”
周尋竹被溫靈昭氣得發抖,眼前的溫靈昭愈發乖張不說,還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這般伶牙俐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現在周尋竹甚至有些相信昨日柳婉兒說的——溫靈昭可能被邪祟附身了。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拿出證據給我看!”
周尋竹冷冷地看著溫靈昭,扔下一句話。
未曾想,溫靈昭理都不理,腳踩飛劍,掠過跪著的柳婉兒,向著洞府飛去。
從人頭頂上飛,真的很不禮貌。
她的教養告訴她不要這麼做,但……他們逼人太甚!
“周尋竹,柳婉兒,還有後麵那群沒腦子的,你們聽著!”
“我不會自證,因為我無須自證!”
溫靈昭的聲音自上空傳來,下麵站著的人臉色各有各的精彩。
回到自己的洞府後,溫靈昭立馬開啟禁製,盤膝而坐。
她取出在幻影湖底所得的“無情訣”葉片,靜心參悟。
隨著對無情訣領悟漸深,體內靈力運轉愈發順暢,原本澎湃卻略顯雜亂的靈力,逐漸變得雄渾而凝練,猶如百川歸海,秩序井然。
每一次靈力循環,都似在洗刷她的經脈,去除雜質,拓展經脈寬度與韌性。
她的識海之中,也似有一扇神秘之門緩緩開啟,靈覺愈發敏銳,對周圍天地靈氣的感知與吸納速度也有了提升。
越是修煉,溫靈昭越是覺得“無情決”對自己的影響並非單純體現在修為。
今天的事情,如果放在過去。
溫靈昭肯定會急著解釋,接著證明不是自己的。
可現在溫靈昭明白了,他們並不在乎自己的解釋,他們隻想看到那個抓狂和著急的自己,他們要的就是那種可以掌控自己心情和情緒的優越感。
畢竟,過去的溫靈昭,一直是低到塵埃裡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每一個人的眼色,照顧著每一個人的情緒。
希望他們給自己這個“異類”一點點反饋,希望自己這個“異類”能夠融入他們之中。
可現在的溫靈昭不同了,如今她相信——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東西,你不需要拋開肚子來自證清白,你應該挖出他的眼睛,然後吞下去,讓他在你的肚子裡看清楚!
有了無情訣打基礎,溫靈昭對於廢除體內的合歡宗功法,暫時心裡也有了底。
雖然知道,此事不可能不傷筋動骨,但溫靈昭也不是猶豫不決的人。
他心中明白,拖得越久,對自身的傷害就越大。
回想上一世自己的慘狀,溫靈昭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心底也跟著發寒。
他可以接受自己死於魔物之手,也可以接受自己為心中道義而犧牲,但絕不能接受為他人做嫁衣,死於自己真誠相待之人的手中。
下定決心後,溫靈昭吐出一口濁氣,準備再次入定。
然而,就在此時,洞府外的禁製似乎被誰觸動。
“昭昭,你願意見師兄一麵嗎?”
聽著外麵楚言的聲音,溫靈昭微微沉下心思終究還是沒有打開禁製,放楚言進來。
溫靈昭洞府外,楚言坐在輪椅之上,對著身後的弟子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先離開。
他等了許久,依舊沒有等到溫靈昭的回應。
如今他的身子大不如前,周尋竹那一場,到底是傷到了根骨,他現在就連行動都十分困難。
即便醫者難自醫,楚言也知道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最好靜養,可他心中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如果再不做點什麼,他就再也抓不住他的昭昭了。
以往溫靈昭的洞府根本不會設任何禁製,合歡宗內的任何人,想來就來。
那時候溫靈昭還在洞府的門口養了隻鸚鵡,她還教會了這隻鸚鵡幾位師兄和師尊的名字。每一次當他們來的時候,鸚鵡都會報出他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楚言還記得那個時候溫靈昭聽到鸚鵡報出自己的名字,就會笑著跑出來迎接他。
“師兄,我這次出去給你帶了禮物回來,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株靈草。”
“師兄,我身體養好了,你可以繼續取血做丹藥了。”
“師兄這次出去我見到了一處藥田,那裡有很多靈植,你肯定喜歡。下一次我帶你一起去,我保護你!”
“師兄,他們真的會感謝我,不再把我當做異類嗎?”
“好,我相信你,隻要是你說的我都會去做。”
……
回想自己過去與溫靈昭相處的點點滴滴,再看著麵前禁製森嚴、大門緊閉的洞府,楚言慢慢垂下了手。
他沒有再試圖進去,而是就坐在洞府外緩緩開口。
“昭昭,師兄隻是擔心你的身體,讓我進去看一看好不好?”
這一次,溫靈昭依舊沒有回應。
楚言知道溫靈昭聽得見,隻是不願意理他。
他也不惱,而是又放緩的語氣繼續說道:“或者你告訴師兄一聲——就說你沒事。師兄知道你沒事也就放心了,自然會離開,不打擾你。”
楚言一向是溫柔的。
可溫柔與卑微不同。
此時此刻的楚言完全是放下了身段,甚至有些卑微地呼喚著溫靈昭。
楚言甚至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溫靈昭依舊不吭聲,他便當溫靈昭是默認了,然後離開。
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溫靈昭居然開了口。
“我不好。”
“我不想為了讓你放心,故作姿態說自己很好。”
“楚言,不要自我感動,也彆自我安慰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