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溫靈昭已經隱隱猜出那些弟子死亡的真相了。
其實陳樾誤會了,現在合歡宗並未到油儘燈枯之時,即便靈氣稀薄,也不至於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殘害同門,殺人奪寶。
溫靈昭微微算了一下,這種情況就算發生也應該是在一兩年之後,而且是在周尋竹完全找不到任何破局之法的前提下。
畢竟沒有靈氣,不能修煉,不會直接導致死亡,頂多隻是像周尋竹和楚言那樣,修為無法提升,戰力無法發揮,即便之前他們的等階比自己高,也無法徹底壓製自己。
合歡宗的百年根基在這裡,保他們個一兩年不成問題。
隻是修真界門派眾多,資源靈氣卻十分有限。各個門派之間爾虞我詐,你爭我奪,長久下去,合歡宗必然會變成一塊肥肉。
到了那個時候,合歡中要是再想保住自己,就隻有從同門的身上下手了,出現陳樾說的那種情況倒也不意外。
隻是,現在……
洞府外的陳樾有些著急。
“溫師姐,你是不是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我現在跟你一樣,都是他們眼中的異類,除了你這裡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也沒有其他人願意理我……”
“我很害怕,我怕死……”
陳樾倒也坦誠,世人誰不怕死?又有多少人踏上修真一途,為的就是求一個長生?
可坐在洞府內的溫靈昭卻搖了搖頭。
“你隻是跟他們所期望的不同而已。”
“他們叫你異類,也隻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你自卑怯懦,從而任由他們壓榨欺辱。”
“而且你跟我也不同,我比你強。”
“如果你想要保全自己,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強,跟我在一起隻會加速你的死亡,甚至你很有可能會因我而死。”
溫靈昭這些話說得毫不客氣,倒也不是她有意嚇唬陳樾,而是事實如此。
若是她沒有猜錯,這些弟子的死亡大概率跟惑心鏡脫不了關係。
人沒了靈氣不會立馬死,但是禍心境內的元神殘損,若是沒有靈氣滋補修複,惑心鏡甚至有可能會徹底破碎。
這也是為什麼玉清有那麼高的等階,還寧願費這麼大的功夫跟自己周旋,也不直接殺死自己的原因。
可相應的,若是惑心鏡動手,柳婉兒為了保全惑心鏡,必然需要找一個人栽贓陷害。
不出意外的話,自己這個萬年冤大頭,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本來他這一個月的閉關,應該已經能夠幫忙洗清嫌疑。
可若是這個時候,陳樾撞上來,又死在了他的洞府門口呢?
當然通過剛才的對話,溫靈昭也能察覺到,陳樾現在一方麵是氣急了,不願意回去,另一方麵也是他怕極了,不敢回去。
這種時候即便溫靈昭勸他,他也不一定會聽。
思索片刻,溫靈昭換了個方式。
“陳樾你若信我,我便給你指條明路,一條可以保你命的明路。”
“但你一定要動作快,而且是越快越好。”
既然溫靈昭都已經這麼說了,陳樾還哪裡有不聽的道理?
他連連點頭,並立馬保證道:“行,我相信溫師姐,一定按照溫師姐說的去做。”
得到陳樾的保證,溫靈昭也不再廢話,直接說道:“去找柳婉兒!去向她求情!跪在她麵前,誇她深明大義,誇她溫柔賢仁,總之什麼好聽說什麼,越多人看見越好。一定要剛見麵就跪,剛見麵就誇,一刻都不能遲疑,但凡遲疑一刻,你都有可能小命不保,而且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你必須寸步不離地跟著柳婉兒,趕都趕不走的那種,實在不行以死相逼……隻有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才有唯一活下來的可能。”
陳樾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什麼,可溫靈昭卻先一步打斷道:“什麼都彆問,什麼都彆說,時間最重要。彆忘了,你答應過我,說會相信我。”
陳樾此刻也反應了過來,微微一拱手致謝,隨後便立馬轉身向外跑去。
說起來,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就撞見了帶著一眾弟子,風風火火向溫靈昭動府趕來的柳婉兒。
陳樾剛靠近劉婉兒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感覺到一股濃重的殺意。
說時遲,那時快,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緊接著陳樾,立馬抱住了柳婉兒的大腿,用平生最大的嗓音哭喊道:“婉兒師姐,你一定要救我一命啊!合歡宗上下誰不知道你宅心仁厚,溫柔賢良,是最具有宗主玉清仙尊風骨的妙女子,若是連你都不願意救我一命我可就被他們生生打死了啊——”
陳樾哭嚎之聲響亮,方圓百米之內的人皆聽得清清楚楚。
柳婉兒亦是神色驟變。
本來她已經做好了把事情栽贓給溫靈昭的打算,誰曾想溫靈昭居然閉關不出這麼久,柳婉兒等得了,惑心鏡卻等不了,這一個月內即便她百般勸阻,惑心鏡還是殺了兩名弟子。
可溫靈昭的洞府門口被周尋竹派人守的滴水不漏,明眼人都知道這事兒不可能是溫靈昭做的。
好不容易碰上陳樾這個上趕著送死的,她自然不能放過,馬不停蹄地帶著人趕過來,就是想一擊斃命,讓陳樾死在溫靈昭洞府門口,到了那時她再稍微“潤色”一下,溫靈昭怎麼也脫不了關係。
可誰能想到陳樾會來這麼一出,而且動作快到她根本沒反應過來。
聽著陳樾這中氣十足的哭喊聲,柳婉兒氣不打一處來,卻礙於身後有諸多雙弟子的眼睛盯著,他一時也不好發作。
她當然知道陳樾被欺負的事情,可此事與她的利益無關,她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有發生。
看著跪在腳下的陳樾,柳婉兒此時恨那些弟子沒有將陳樾打死。
“婉兒師姐,這偌大的合歡縱隊,除了你,我實在不知道還能找誰了,畢竟誰都不像你這般菩薩心腸,溫柔善良……”
恭維的話像不要錢一樣從陳樾的口中脫出,其實他完全不是這樣的性格,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溫靈昭的信任,讓他本能地學著那些愛吹須拍馬的人的模樣,在這裡做著他不擅長的事情,並且看上去做得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