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靈昭沒有接茬,隻是靜靜地等著。
洞府外的楚言有些難堪,若是放在以往,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一步了,溫靈昭必然會立馬回應。
那時,都不用他細說,溫靈昭就會“主動請纓”,說是要去采取藥材也好,要去為宗門解憂也罷……
可今日……溫靈昭也是沉默,楚言越是尷尬。
他是一向不願意跟其他人提要求的,人情往來,提了要求,就是欠了人情。
欠了的人情,是要還的。
他的昭昭,從來不會讓他陷入這種境地。
過往的那些事情都是昭昭主動要去做的,都是她自己想去做的……
洞府內,溫靈昭依舊一動不動,手指輕撫過掌心的“無情訣”脈絡,目光淡然。
楚言在洞府外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低了下來,帶著些許的無措和不甘。
“昭昭,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楚言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一向習慣了溫靈昭的“主動”。無論是去藥園采摘靈草,還是進入危險秘境搜集稀有材料,溫靈昭總是他那不需言明的助力。
楚言從不認為自己在“利用”溫靈昭,因為她表現得甘之如飴。
她總是帶著笑意說:“師兄放心,交給我就好。”
可今日,她沉默得讓他心慌。
楚言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袖袍。
洞府內的安靜像是一種無聲的審判,楚言甚至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多一刻,都像是一種冒犯。
楚言深吸一口氣,聲音中帶著委屈和不解。
“昭昭,你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嗎?”
“這些弟子們,他們也曾在任務中與你並肩過,他們也為合歡宗付出過。”
洞府外,楚言的聲音傳來,輕輕敲擊著溫靈昭的耳膜。
楚言等了一會兒,見仍舊沒有回應,語氣不由得又添了幾分急切:“我知道你心裡有怨,也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你心寒。可是昭昭,這些弟子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隻是想活下去啊。”
楚言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他抬起頭,望著洞府的石門,帶著無奈與懇求提高了音量:“昭昭,你忘了嗎?以前我們一起去暗淵尋找藥材,那些弟子拚儘全力也要找到你,甚至甘願受傷……他們是善良且無辜的,既不是壞人,也不是敵人。他們隻是跟你一樣,想為宗門儘一份力。”
溫靈昭垂眸,雙手輕輕握緊,又慢慢鬆開。
“以前……”
這兩個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將她的思緒短暫地拉回到那個愚昧的過去。
那時,她總以為自己是合歡宗的一部分,總以為那些任務,那些生死同行,能換來真心與感激。
可事實卻是……
溫靈昭目光微冷,手指輕輕點著膝蓋,像是在梳理記憶。
那些同門的“護持”,在楚言的口中,似乎是一段充滿義氣與同袍之情的佳話。但在她的記憶中,卻並非如此。
他們拚命也要找到她的原因很簡單——她儲物袋中有著最多的藥材和靈石。
暗淵中環境險惡,這些資源極為重要,卻也是一切爭鬥的根源。
溫靈昭記得,有一次她被毒蟲咬傷,無法行動,原以為能等來同門的援手……
結果,那些人卻在她昏迷的時候用她的心頭血解開了她儲物袋的禁製,將其中的藥材和靈石瓜分乾淨,而她則被留在原地,險些喪命。
當時她還為他們找了無數借口。甚至在後來她狼狽爬回宗門,麵對責問時,她也主動替他們掩蓋真相,說是她“能力不足”導致任務失敗。
從頭到尾,這些所謂“護持”,不過是他們自私算計的一部分。
即便他們找她,是因為她的價值,而不是她這個人。
溫靈昭冷笑了一聲,第一次開口,打斷了楚言的話:“楚言,你捫心自問,如果不是因為我身上的藥材和靈石,他們會回來找我嗎?”
楚言怔住了,像是被人迎麵澆了一盆冷水。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溫靈昭站起身,緩緩走向洞府口,語氣冰冷:“在他們眼裡,我不過是個會移動的儲物袋。我的安全,代表著他們的利益。如果沒有那些藥材,你覺得他們還會護著我?”
楚言低下頭,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他不願承認溫靈昭的話,卻無法反駁。
“楚言,你說他們是善良的,是無辜的,可善良無辜的人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同伴丟在生死之間,事後還能問心無愧。”
“甚至,還像剛才一般,講述一個經過‘美化’的故事,試圖讓我愧疚,讓我為他們再次犧牲……”
如果說第一句話還是在擺事實、講道理,那溫靈昭的最後一句話,無異於直接罵楚言了。
終於,洞府外的楚言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昭昭,我在求你。”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濃重的破碎感與脆弱感。
對於他而言,開口“求”人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尤其是對溫靈昭。
他一直認為,溫靈昭會主動。她總是那麼“懂事”,總是能恰到好處地接住他的未儘之言。他甚至不需要開口,她便能體貼入微地為他分憂解難。
而現在,他竟要低聲下氣地請求她出麵。
“昭昭,宗門的弟子苦不堪言,他們需要一個榜樣,需要一個人站出來……合歡宗現在的靈氣流失越發嚴重,如果再沒有人挺身而出,後果不堪設想。”
“其他幾位師兄弟,除開閉關不能出的那兩個,剩下的尋竹也已經通知了,他們有的在往回趕,有的被事情耽擱了,正在努力解決麻煩趕回來……”
“宗門內,尋竹暫任宗主之職,事物繁雜。”
“我倒是有心幫忙,可我自從替你受了那一掌之後,連長時間運功都會受阻,根本無力支撐。”
“婉兒身體孱弱,若是以身涉險,極有可能傷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