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頓了頓,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堅定搖頭:“沒有,沒有錯。”
褚寧:……
他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摸出硬幣,低念了句“得罪”,將硬幣向上一拋。
接著,一陣青綠色的火光閃爍,被硬幣觸碰到的司機瞬間變成一張巴掌大小的紙人,飄落在駕駛座上。
褚明明揉揉眼,大驚小怪道:“臥槽!哥,你還學過降維打擊!”
褚寧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讓褚明明幫他從駕駛座上的紙人拿起來看。
褚明明照做,撿起紙人兩麵翻轉,能看到紙人折得十分精巧,除了眼睛的地方不知是何緣故,被蒙了一層灰,使得紙人眼前被遮上一層阻擋。
褚明明盯著那層灰,莫名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就在這時,隻聽“咚”得一聲響起,車廂前排,新喪鬼慘叫一聲,雙腳突然被一隻憑空出現的鐵鏈鎖死。
“是誰在此處鬨事?”
一陣霧氣彌漫。
濃霧中,緩緩走出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是典型的鬼差打扮,一身破舊的巡捕服,腰間彆了把生鏽青銅刀,青白色的眼底垂著厚厚的眼袋,活像是幾輩子沒睡過覺。
至於另一個則氣場溫和,僅著一身玄衣,胳臂下夾了本書,閒庭信步。
他們兩個甫一現身,滿車男女老少鬼都害怕地把自己的臉埋進脖子,生怕被鬼差注意到。
隻見為首的鬼差環視一圈,掠過幾個活人,率先走到被鐵鏈禁錮住的鬼魂身邊,毫不客氣地用青銅刀背去戳它:“好家夥,剛死不到一個時辰就犯事,膽子可真肥!”
新喪鬼被上了鐐銬,卻仿佛看到再生父母般,順勢抱住鬼差大腿,卑微道:“鬼差大人,小鬼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求您快點帶我去受了那十道天罰吧嗚嗚嗚!”
鬼差稀奇:“真的假的?態度這麼好?”
他巡捕犯事陰魂百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哭著喊著求被雷劈的。
新喪鬼流下血淚,瘋狂點頭:“真的真的!求求大人快把我帶回陰司吧!我自願受苦受罰!金銀錢糧、天罰雷劈,我都無所謂!”
天罰十道最多魂飛魄散,疼的是一陣子,可那人施法燒他的魂,每秒都是死了再死的痛啊!
鬼差見狀,摸摸下巴,並不言語。
接著,他鼻尖微微抽動,聞到新喪鬼身上那股燒焦味後,頓時冷笑:“怪不得你會如此乖覺,原來是得罪了人間高功,叫人家燒了魂。”
新喪鬼痛哭流血:“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鬼差冷哼一聲,諒他也真是不敢,束魂鞭一甩,毫不留情就把那新喪鬼收到袖子裡。處理完鬨事鬼,他這才擰頭看向褚寧等人,目光凜然一瞥,最後落在褚明明手中那張紙人身上。
他輕“咦”一聲,抬手一招,紙人憑空而起,飛進他的手心。
“紙人心眼被蒙,怪不得叫錯活人踏上陰車。”鬼差嘀咕一句,避開新喪鬼不提,掃視一眼在場幾個活人道,“此地並非爾等能久留之地,且下車回家去,姑且就將今晚之事當是一場夢罷。”
語畢,他揮袖一掃,車門自開。
褚明明驚歎這鬼神本領,往車外一看,發現此時公交剛好停在人聲鼎沸的桐城美食街,街邊燈火通明,街內人群往來接踵,小吃攤販吆吆喝喝,擺了滿整條熱鬨長街。
“走了。”褚寧推他一把,囑咐道,“先送你背上的同學出去。”
褚明明猶豫一下,撓撓頭說:“那我送完她,馬上回來接你。”
褚寧朝他點點頭,安靜等在車門口,卻沒想先前從未出聲的那位玄衣陰差突然動了動手指,竟是幫他放下了車上的殘疾人通道。
褚寧訝然,偏頭朝那人拱了拱手:“多謝大人。”
玄衣陰差負手而立,眉眼俊朗平和:“不必。”
褚寧與之對視,禮貌頷首,推動輪椅不疾不徐地離開。
……
玄衣陰差注視青年離開的背影,心間隱有幾分熟悉感劃過,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旁邊,隨他一道的鬼差摸摸下巴,奇怪道:“人間何時出了位如此年輕的高功,他那一身功德,我崔某人見到竟也感到刺眼。”
玄衣陰差垂眸不語,隻隨手一招,便將青年封印紙人時遺落的一枚硬幣收入掌心。
鬼差不知玄衣陰差為何盯著枚硬幣出神,探頭過去,隨口一問:“府君,這硬幣可有何不對之處?”
“並無。”
玄衣陰差稍稍抬眼,輕描淡寫地斂去硬幣上殘存的功德氣息。
鬼差對這種普通硬幣也並無幾分好奇,見狀便收回視線,正了神色道:“對了,府君打算如何處置方才鬨事的新喪鬼?此鬼數罪累累,隻罰十道雷劈,怕是長不了教訓。”
玄衣陰差漫不經心道:“這小鬼新喪先欲招替女嬰還魂,後又恐嚇生人,靈車鬨事,便罰他受天雷三十三,再送去惡狗嶺,輪回前永不得出。”
惡狗嶺,陰司裡有名的窮凶極惡之處,專是鬼欺鬼的地方。
新喪鬼到了這地界,日後要承受的痛苦比起靈魂灼燒,想也不逞多讓。
鬼差聞言甩了甩腰間青銅刀,爽快一笑,讚歎道:“還是府君厲害。”
……
褚寧劃著輪椅走下車時,褚明明剛把女學生安頓在路邊花壇,他幾乎是狂奔折返,看到褚寧已經等在馬路邊,身後也已然不見那輛“4路”公交車,突然才有了種重回人世的真實感。
他尚且心有餘悸,連忙追問褚寧是如何下的車。
褚寧心情不錯地說:“碰到一個好心鬼。”
褚明明:“好吧。”
經過這一整晚的刺激,褚明明堅定了將近二十年的世界觀被反複推翻又重建。不僅遇見了都市傳聞中才會有的鬼公交,差點小命不保,還發現剛認回家不久的親生哥哥,竟然是個隱藏頗深,能打遍百鬼無敵手的玄門高手!
褚明明:生活啊,它真是跌宕起伏。
隔著熱鬨的夜市,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各有明悟。
等昏迷女學生蘇醒後,褚明明對其稍作安慰,又幫她叫來了家人,這才一起回到租住的公寓。
是夜。
褚寧以為褚明明今日受了驚,可能會睡不太好。誰料,零點鐘聲想起,隔壁房間竟傳來一段夢囈ra。
褚明明:“就當是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不敢動。”
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