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亦是歎息一聲。
一路無言。
兩人都沒繼續挑起話題,都沉浸於過往的悲傷之中。
如此心態下。
他們來到了華琴宮。
“陛下。”
門口,有宮女忙是上前來。
李寬伸手製住,頭也不動道:“不可說朕之到來。”
宮女錯愕,而後雙手做禮領命。
進了華琴宮。
一股子熟悉的氛圍,席卷而來。
“牡丹花,這….這是顏兒最喜歡的。”
“我還能聞到其中特有的芬香。”
杜如晦於一處牡丹花種植區停下,眼眸越發濕潤。
注視著那群隻有杜家人才會打扮的牡丹花,他浮想聯翩,思緒一下子就被帶回多年之前。
“爹!爹!你乾嘛?你要除掉這些牡丹花嗎?”
“對,爹準備種植一些其他花。”
“不,不行!爹,我很喜歡這些牡丹花,您給我留下!”
“這….顏兒,你胡鬨,彆攔爹爹!”
“不可以,不可以!!”
“…….”
那一日,
年僅十一歲的少女,雙手張開護著牡丹花園,是那般目光堅定。
最後,
他答應了少女,不毀那群牡丹花園。
同時心裡也得知了,少女最喜歡牡丹花。
而他雖然答應了,但是少女仿佛並不相信,一直護著牡丹花園,哪怕是深夜也在護著。
她怕他敷衍她!
這讓杜如晦不禁啼笑皆非。
自那之後,他對那片牡丹花園十分愛護,甚至把附近的種植區,都換上了牡丹花。
然而即便如此。
少女也隻鐘愛最初的那一群牡丹花園。
“一樣,一模一樣….”
“是顏兒,是她,她還活著….”
杜如晦撫摸著牡丹花,聲線顫抖,老淚縱橫。
他看著它們,就仿佛看到了女兒一般。
他太熟悉這群牡丹花了。
因為自女兒隨楚王離開大唐遠赴突厥之後,人人都認為他們死了,杜如晦也是如此。
痛失女兒的痛苦,讓杜如晦不禁把思念轉到那群牡丹花上。
他照顧著它們,日複一日。
就仿佛曾經的女兒還在身邊。
而這群牡丹花和他照顧的牡丹花一模一樣,他怎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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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隻有,他們杜家父女才能知道如此種植的花啊!!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她….她還活著….”
杜如晦越說眼淚越凶,越說也是越高興。
喜極而泣。
仿佛就這麼一瞬間,離彆後的一年多時間委屈都在此刻傾瀉。
李寬回頭看著他,仔細的看著。
也沒催促,就靜靜站在一旁。
那邊。
杜如晦仿佛打開了話匣子,繼續撫摸著牡丹花:“她走後,我和她娘,都感覺天要塌了。”
“她娘甚至還得了病,太醫說這病是心病,無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是養了這麼一群同樣的牡丹花,放在她娘麵前,她娘眼中才有了光彩。”
“它們,它們是她的化身,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杜如晦眼淚不斷低落在牡丹花上,映照的那些花更加鮮豔。
就仿佛….
連這群牡丹花,都散去了陰霾。
杜如晦一直在說著,不斷的說著。
明明女兒近在眼前,他卻是在對折損牡丹花不斷宣泄,就仿佛不想去見女兒。
不!
不是的!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兒,他怎會不想去見!
此刻停留於此。
他是怕,也不知道,自己見到女兒後該怎麼說。
他在怕。
所以,要找好措辭。
完美的措辭!
他要以最好的姿態,去見女兒。
這段時間,李寬一直在等著。
李寬也總是如此,願意停下來,等著身邊的人。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杜如晦仿佛是哭累了,又仿佛是做好了準備,放下那群令人眷戀的牡丹花,開口道:“小寬,我們走吧。”
“抱歉,讓你見笑了,看到我如此不堪的一麵。”
杜如晦不斷的擦著淚水,也擦著那哭紅腫的眼睛。
李寬認真的看著他:“嶽父,不會。”
“顏兒這段時間知道你到來,而又不能去見你,也經常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李寬是罪人,阻止了你父女二人的見麵。”
杜如晦搖頭:“不,不是的,你是恩人,是恩人….”
“你把我的女兒,重新帶回來了我的身邊,也帶回她娘的身邊,是大恩人。”
“我,我….我給你跪下!”
說著,杜如晦都要真的跪下了。
但李寬趕緊上前扶住了他:“嶽父,此事一切因我而起,你可彆跪….”
“我,我….”杜如晦聲線顫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他,此刻卻是那般的急促,也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
他情緒好像崩潰了。
又安慰了好一陣子,
覺得杜如晦情緒差不多了,李寬這才繼續帶著他過去。
一路走走停停。
終於,到了一個有著亭子的地方。
隻見亭子四周,皆是湖水。
而在亭子裡。
正有一個模樣十分溫柔的女子,在哼著小曲,不斷的搖著自己手中搖籃。
那搖籃裡有一個孩子,女子是那般充滿慈愛的看著她,但好像又童心未泯,有時還會扮鬼臉嚇孩子,把孩子嚇到了嚇哭了,又抱起來好一陣安慰。
“那是,顏兒。”
“真是她!”
杜如晦眼眸再次濕潤。
“嶽父….”李寬上前。
杜如晦伸手製止:“我沒事,我沒事….”
深吸幾口氣,杜如晦在不斷的平複心情。
“那是,你和顏兒的孩子?”
平複中,杜如晦選了個話題。
李寬笑著點頭,抬頭看向那邊,眸子裡也滿是溫柔:“嗯,她….她很可愛,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孩子。”
杜如晦望向李寬。
不知為何,
看著眼前的李寬,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在顏兒剛出生時,他逢人便也是如此說的。
充滿驕傲。
也一直認為,自己孩子是天下最獨一無二。
有如此的愉快,讓杜如晦心情好上不少:“叫什麼名字?”
“李瑩瑩。”
“李嚶嚶?”
“李瑩瑩,螢火蟲的兩個瑩。”
“瑩瑩,有什麼含義嗎?”
“….沒有。”
“….好吧,不說這個,我們走,去見見顏兒。”
杜如晦笑了一聲,反倒是招呼起有些迷茫的李寬前去。
他知道。
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或許是在後悔吧,後悔他自己沒給女兒取什麼有含義的名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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