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一旦失去指揮,混亂不堪的兵士隻能是憑借本能在戰鬥,潰敗就隻是早晚的事情了。
一名李旻的士兵倒拖著長矛慌亂的往一旁跑,希望能躲開騎兵的衝鋒路線,可惜磕磕絆絆的沒能跑出多遠,就聽見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實在是避無可避,咬著牙嚎叫一聲,轉過身來,舉起了長矛對著離著自己最近,直衝而來的騎兵奮力一捅……
衝在最前麵的董卓騎兵一甩手中的環首刀,將斜斜刺來的長矛一磕,也沒有轉身補上一刀的意思,而是看也不看的繼續向前衝鋒。
李旻的長矛兵才剛剛重新握緊了被磕歪的長矛,斜著眼珠看到那個騎兵已經遠去,還沒等呼出一口氣,就感覺一個巨大的黑影迎麵而來,眼前一黑……
隨後而來的董卓騎兵根本就沒管馬蹄之下被撞飛的那個擋路兵士,因為作為長期和羌胡作戰,擁有豐富經驗的他們知道,騎兵最重要第一就是速度,第二還是速度!
隻要有速度,騎兵才能發揮出十足的戰力,而失去了速度的騎兵,充其量也就比一般的步兵好上那麼一點點。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向前向前,將李旻的中軍徹底撕裂!
李旻慌亂的在呼喊,聲音都已經沙啞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在大營之中操練軍陣的時候都流轉自如麼?怎麼現在東邊一撥西邊一坨的哪來什麼軍陣的樣子啊!
不是總共隻有三隊騎兵合計在一起隻有不滿千人麼?怎麼董卓的這些兵力是哪裡冒出來的啊!
張安拉住了瘋狂舞動著長劍的李旻,大聲喊道:“李公,事不可違,隻能速退!速退!”
李旻冷靜了少許,痛苦的看已經是一敗塗地的潁川兵士,還有那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的騎兵,頹然下令道:“退兵!退……兵……”
可惜的是,李旻在穎水渡河的時候輕易無比,想要再回去的時候卻宛如登天。不僅有徐榮一路緊緊咬尾追擊,而且穎水河對岸竟然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五百多名騎兵正在左右遊弋不停的用弓箭射殺在河中移動不便的兵士,還用環首刀收割好不容易渡過河岸的零散兵士……
四下董卓兵緩慢的逼近被堵在穎水河畔的李旻殘部,刀槍之上寒光閃爍,還有血水沿著兵刃在往下滴淌。
徐榮緩緩的策馬上前,冷冷的對著被圍困在穎水河灘上的李旻等人喝道:“速降!亦或速死!”
隨著徐榮的話語,四周的董卓兵士一起敲擊起盾牌和兵刃,也同聲喝道:“速降!亦或速死!速降!亦或速死!”一時間,聲震四野。
李旻手中握著的長劍,臉上的顏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終於是在一聲長歎當中,手一鬆,長劍咣當一聲掉落在地麵之上,寒光凜凜精致無比的寶劍頓時沾染上了汙泥……
這就像是一聲無言的號令,旋即李旻的殘餘兵士也都紛紛放下了兵刃,向徐榮率領的董卓軍投降了……
可惜的投降並不能改變什麼,也不能挽救他們的悲慘命運,徐榮將這些投降的兵士都捆綁之後,便一隊隊的拉到了穎水邊,砍下了頭顱放置到了一旁,無頭的屍體則是被直接推到了穎水之中,頓時之間,原本清澈的穎水就變成了一條血河……
投降的李旻兵士哭嚎的也有,怒罵的也有,企圖掙紮反抗的也有,但是都無濟於事,原本手持利刃都沒能打贏,現在個個都被捆成一團,又怎能有所作為?
李旻看得眼角幾乎崩裂,這些都是他所轄郡縣的兵士啊,有些人甚至他都非常熟悉,可是就在這裡一個個都變成了無頭之鬼!
李旻嚎叫著,奮力搖晃著身軀似乎是要掙脫繩索的束縛,憤怒的對著徐榮大聲嗬斥,責罵徐榮不守信譽。
可是徐榮雙手按著環首刀不為所動,麵無表情的橫過來一眼,淡淡的說道:“吾可有言恕之耶?”
李旻被噎得一愣。
雖然徐榮沒說投降後不殺,但是不是向來就是如此麼?
投降後還繼續坑殺,那麼誰還會投降啊?
李旻跳腳大罵:“狗賊!汝不得好死!”
徐榮冷哼了一聲,說道:“吾死否尚未可知,汝死期已至矣!”
李旻呆了一下,旋即昂首說道:“大丈夫死則死矣!恨不得手刃奸賊!”說完還憤憤的朝著徐榮吐了一口唾沫。
徐榮用眼角瞄了瞄衣袍上被李旻吐了一口唾沫的地方,臉上的神色終於是動了動,下令去取大釜來,就在河灘之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取了混雜了血水的穎水,架在篝火上燒將起來,然後對著李旻說道:“請君入釜!”
李旻身側的張安拜倒在地,雖說雙手被捆著,但是仍然掙紮在地上連連磕頭,就連額頭被河灘上的碎石砸破了,鮮血頓時在臉上橫流也不顧得,對著徐榮懇求道:“容安以身代李公!懇請將軍允之!”
徐榮動了動嘴角,掃了一眼張安,冷漠的說道:“汝亦欲烹之?甚好,複取一釜來!”
當即又有兵士取了大釜而來,燃起另外一堆篝火,燃煮起來。
李旻掙紮著走到了張安身旁,雖然不能用手扶起張安,但是仍然用身軀幫助張安站起身來……
兩人相依而笑,竟然無所畏色。
李旻看著張安,微微歎息了一聲,說道:“惜不聽君言,奈何至此也,連累張君了。”
張安笑了笑,搖頭說道:“李公休要介懷,此番不同日生,乃同日烹爾,也不失一段美事……”
李旻聞言仰首大笑,重複著說道:“不同日生,乃同日烹!好,好……”
旋即二人坦然走向了大釜,臨死之前竟無求饒一言,均是大罵奸賊不絕於耳,直至死去……
徐榮見二人已死,其下轄的潁川之兵也都儘數屠殺而儘,便下令收兵,自己一個人找來了李旻之前拿的那柄長劍,走到了烹煮李旻的大釜之前,默然良久,然後用身上的衣袍將長劍之上的淤泥塵土擦拭乾淨,將其插在了大釜之前的地麵之上,隨後就麵無表情的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