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原本應該是充滿了希望的,春風吹拂應該是讓人舒爽的,但是如今卻讓安邑的王郡守和盧郡丞隻覺得徹頭徹尾的失望和寒冷。
前兩日才收到陝津浮橋被燒毀的消息,起初兩個人還不是太上心,畢竟是屬於弘農郡的事情,就算是弘農再亂,沒有修好浮橋之前,也亂不到河東來,但是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卻大大的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白波軍居然沒有去冀州,而是掉頭從呂梁山脈的雷大山下殺了出來,一舉攻克了永安縣城……
如果是一般的黃巾軍也就罷了,反正自從張角三兄弟授首之後,黃巾殘匪就越來越不成氣候,沒有了約束和管理,多半都是隻懂得一擁而上,打些順風的戰,稍有不順就會崩。
但是這一支白波軍,不一樣啊。
要知道這可是連之前的董卓的西涼軍都打敗過的白波軍啊……
雖然當初牛輔的敗績有眾多的因素,但是也不可否認白波軍的堅韌和善戰,比起一般的黃巾軍來說要高上了不少。
斷了陝津浮橋,就意味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得不到朝廷的支持,當然,現在弘農也亂得跟一鍋粥一樣,董卓的朝廷能給多少支持也另說。
而現在,很現實的問題就擺在了王郡守和盧郡丞麵前,打肯定是要打,不打是不行的,作為郡守和郡丞,守土是一個重要的職責,若是膽怯畏戰,就算是朝廷沒有下令追責,光是民間的風評,累計起來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二人給淹死……
可是問題要怎麼打?
主要是白波軍是準備劫掠一番還是打算是攻略河東?
如果隻是劫掠一陣的話,倒也好說,到時候隻要等著白波軍準備退去的時候出兵收複了永安縣城就是。
如果不是為了劫掠……
怎麼做就需要好好的思量一下了。
倒不是王盧二人懼戰,而是打仗真的和打架不同,錢糧兵器各種物資,後勤供給什麼都必須先考慮到,否則若是一旦帶兵出戰,然後到了永安縣城,結果沒糧草了,那就不叫平亂了,叫做送菜了。
王盧原本的想法是想讓衛氏帶頭,然後集結大小鄉間的鄉紳的私兵,再加上自己掌控的郡兵,這樣雖然不敢說一定能夠打敗白波軍,但是至少也可以抵禦住白波軍的攻勢,不至於讓白波軍過於的囂張。
而且這樣一來,也可以借這個機會消耗一下這些地頭蛇的力量……
但是沒想到衛氏居然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稱病了!
王盧二人當然是懂得這個恰到好處的生病就是衛氏給當初王邑稱病的一個回敬,但是卻也沒什麼辦法。衛氏的做法就是要逼著王邑上門求見,先行低頭,但是若是王邑這樣做了,今後在河東也就永遠無法抬起頭來了,那麼之前二人為了擺脫河東地頭蛇的控製所作的一切努力也都隨之變成了泡影。
“明公,事急矣,不妨請斐上郡助陣……”盧常說道。雖然是河東郡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說是沒有理由讓上郡的人參與進來的,但是目前的情況來看,除非是準備要向衛氏妥協,否則也隻有眼下的這一條路可以走。
王邑思索良久,點了點頭,畢竟之前和斐潛也多少算是有些善緣,並沒有產生過什麼衝突,而且斐潛的大營還有賈衢坐鎮在安邑西南,溝通起來至少比衛氏相比較容易一些。
“待吾親去相商,方顯誠意。”既然定下來了,不走衛氏的路線,那麼王邑該做的自然就要做到位。
“吾即日便領郡兵至襄陵鎮守。”郡守王邑坐鎮安邑,那麼上前線去督戰的自然是要盧常了。
襄陵是臨近永安的一個較大的縣城,也就等於是就在白波軍的兵鋒之下,盧常此舉也就等於是親臨一線了。
“孟恒……如此便拜托了,當以謹慎為上!”王邑站起身,向盧常鄭重的拱手施禮。
“唯!”盧常一笑,真到了這個時刻,反倒是放鬆下來了,“當年黃巾淩掠豫潁之間,吾家亦毀於戰火。今日之事,生死而已,但凡常一息尚存,定不讓賊軍南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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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永安縣城被白波軍攻陷了。”斐潛將手中賈衢的書信,遞給眾人傳閱,“另外陝津浮橋被燒,我們與司隸之間的商貿線路斷了。河東郡的糧草現在也收不上來了,畢竟現在河東自己也遭遇了黃巾,大大小小的鄉紳都在存糧了……”
賈衢的書信當中,沒有一個好消息,全是壞消息。
駐守陝津營地的黃賢良表現的不錯,沒有讓弘農對麵的敵軍毀掉了屯在營地之內的貨物,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現在崔厚和黃賢良正在將物資全數督運到北屈這裡來。
斐潛原先就沒有打算和司隸進行長期的交易,隻不過沒想到卻結束得如此的突然,雖然這一個月左右時間裡麵,通過兩地差價確實是撈到了不少的好處,但是如果能夠按照斐潛原先的設想,支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那麼斐潛這裡也就可以積累起一筆相當可觀的財富……
但是目前可以說隻進行了三分之一,就被迫夭折了,這對於斐潛來說,確實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彆看現在斐潛這個階段膨脹的速度非常的快,從最開是進入河東時候的步卒不滿千人,騎兵不滿百人,如今下轄三個營地——嗯,剩下兩個了,陝津的營地已經撤回來了,步卒已經擴充到了五千餘人,騎兵也增加到了近千,若是加上招募而來的胡人騎兵,總騎兵數量也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但是這些還是無本之兵,沒有根基。
北屈這裡隻能算是一個營地,並不是一個城池,也就自然不可能有大量的人口彙集,開墾農田,也就談不上什麼今年的收成……
斷了司隸的貿易,斷了河東的糧草,雖然現在這個階段存糧還有不少,還有一些跟胡人交易而來的牛羊,但是這些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而且在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擺在了斐潛麵前——
斐潛緩緩的環視了一下眾人,說道:“河東如今向我等求援,我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