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人溝通和交流,斐潛更喜歡用陽謀,用雙贏的模式來換取對方的首肯。
在雒陽,斐潛就是和李儒在這種雙贏的模式下,一次次的達成了共識,否則像李儒那樣肚子裡麵九轉十八彎的家夥,又怎麼會對於斐潛另眼相看?
人的天性是想要多搶奪一些資源的,這個是本能。
從一個生命呱呱墜地開始,隻要意識到食物的稀缺和珍貴,都不用特意去教,就懂得緊緊的抓住更夠夠得著的一切能吃的東西,這是天性。
所以當想要從彆的人手中獲取一些什麼東西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不是衝上去,去撕扯,去掰開他那緊緊捏在一起的手指頭,而是遞給他一點什麼其他的東西……
當他想要拿這個的東西的時候,原本緊緊攥住的手指頭,自然就鬆開了。
至於這個東西值不值得,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了。
一邊是困難,一邊是利益,反正斐潛現在堂堂正正的將這兩個方麵擺到了陳睿麵前,讓陳睿自行考慮。
風險自然也是會有,但是世界上哪裡可能會有什麼事情,隻有收益卻沒有風險的麼?好處自然也是有,至少這就是一個極佳的機會!
斐潛還沒有正式的接管蒲縣,也自然稱不上對陳睿有多少的約束的力量,因此隻能是以情理動之,告訴陳睿,這件事情,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尤其是當說到陳太丘的時候,斐潛明顯看到了陳睿從眼中略微流露出的一種渴望……
陳太丘,陳寔原本也是家境貧寒,然後從擔任一個亭長發跡,連任功曹,太丘長,然後才擔任了竇武的大將軍掾屬……
當然,陳寔自身在經學方麵的成就也是有的,然而並不想荀家那樣著名,陳寔被人所傳頌的都是德行。
最著名的就是陳寔喻梁上君子的事跡。
當時有個小偷跑到了陳寔家中,躲藏在屋梁上麵,想趁機偷竊。
陳寔知道屋梁上麵有人,並未喊人捉拿他,而是把子孫們叫到麵前訓示:“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惡,習以性成,遂至於此。梁上君子者是矣!”
躲在梁上的小偷感慚交並,下地叩頭請罪。陳寔勉勵他改惡向善,並贈絲絹布匹於他。
先不說這個事情是真是假,但是這樣喜聞樂見的事情,自然是百姓相當願意相互之間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
於是,這樣的一個起初算是微末的人,最後變成了人人公認的最具有品德的代表人物,躋身於潁川四長之一,陳家也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家族,稱謂了潁川的大姓。在陳寔去世的時候,甚至連當時的大將軍何進都遣使來吊祭,而海內赴者竟然有三萬餘人!
可以說陳寔真正的是一個人撐起了潁川陳氏這一整個家族,從而改變了陳氏家族在潁川的社會地位,他的奮鬥史,可以說是整個潁川陳氏所有人心中的一座豐碑,也可以說是當下漢代的讀書人羨慕以及努力奮鬥的一個方向,當然,對於陳家的陳睿也是如此。
雖然陳睿並不是陳寔的直係,但是有陳寔這樣的珠玉在前,難道不會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更進一步?
那麼名望怎樣才能獲得?
難道是做好自己縣城之內的本分事情就能得到了?
那麼天下那麼多的縣長、縣令,又怎樣才能夠區分出一個上下之彆呢?怎樣才能被其他的人掛在嘴邊傳頌?
隻有做出非常之舉,才會被人們所記住,也才可能被人們所傳頌,而當下,就等於斐潛將這樣的一個機會展示到了陳睿麵前,要麼你不同意出兵,然後麵臨著下階段的難題,就算你能解決了,也就是當幾年的縣令,沒有任何人會記得你;
要麼你同意出兵,和我一起去解決了白波軍,那麼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作為敢作敢為的用於任事的潁川陳氏,自然也就會有了一個更好的向上的空間和階梯……
陳睿抬起了頭,說道:“不知斐使君此行有幾分把握?”
“有陳縣令之助,當有八成勝算。”
哈,我哪裡知道到底有多少?不過斐潛自然也不會直講,反正就說是八成。
斐潛腹誹道,要是你懂的百分比,說不得我還跟你說一個有825的成功率,是不是顯得更加的精確和可信?
不過陳睿顯然是相信了,沉吟了一會兒,顯然是在心中衡量此行的得失,最終說道:“某有一求,若斐使君允之……”
“但講無妨!”畢竟不是直屬上級就是有這一點麻煩,不過既然陳睿願意講條件,那麼自然就是在內心中已經傾向於派兵了。因此,斐潛也沒有因為陳睿要講條件,而有什麼不悅之色,便微微的笑著,說道。
“……本縣兵卒由張縣尉同行統領。”陳睿說完,便迅速的看了一眼斐潛的神色,對於這一個要求,陳睿還有一些擔心,怎麼說自己都有一些私心在內。
斐潛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陳睿的意思,一個是擔心斐潛將兵卒拐跑了,第二個方麵麼,有張烈同行參與,那麼將來屬於蒲縣的功勞就肯定跑不掉了……
這樣也好,斐潛心中想到,既然陳睿有野心,從某一個方麵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畢竟隻有想要獲得什麼,才會付出什麼,隻是……
“可。”斐潛說道,“……然需聽某的號令。”這是必須強調的,也是必須說在前麵的,否則號令不統一,這還怎麼去攻打永安城?
陳睿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說完就看了張烈一眼。
一旁的張烈見狀,便站起身來,拱手表態說道:“此行某當遵斐使君號令!如今永安危急,容某先行告退準備兵馬物資!”說完便行了一個禮,然後在斐潛陳睿的首肯下,先走出了縣衙大廳。
斐潛端起了茶碗,敬了陳睿一下:“如此謝過陳縣令高義,想必永安百姓定當感恩傳唱陳縣令此舉……”
“不敢不敢,此乃附使君尾翼爾,某實不敢以此自居也……”陳睿笑道,“當祝斐使君馬到功成,平定白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