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點點頭,沒有打斷,也沒有說什麼,因為知道這隻是賈衢的一個開頭,後麵肯定還有他自己的一些看法。
“……然當下眾人,挾破之私意,無善服公心,或懷妒忌,或黨同門,不考情實,不具道真,唉……”賈衢搖搖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斐潛下意識的輕輕敲擊著桌案,思索著,其實這個也是他一直以來都有在思索的問題,這個三國,遠遠沒有自己原來想象的那麼的簡單……
在後世,自己也在不少的論壇上看到有人講焚書坑儒這個那個的,現在看來,坑的未必隻有儒家,而是除了法家之外的所有學派!
但是結果卻並沒有像法家所願……
其他的學派掙紮著活下來了,然後法家自己卻被一腳踹出了朝堂……
或者說是被儒家一口吞了,剩下點渣又給吐得遠遠的……
於此同時,儒家似乎也吞下了許多其他的經曆了秦火而凋零的學派……
一方麵為了完善自己的理論和經典,另外一方麵為了在政治上撈取更多的資本,許多漢代的大儒,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條路……
編書立著。
然後開始灌水。
斐潛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深深的歎了口氣,很有感觸的說道:“梁道,其實你說的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問題啊!”
賈衢一愣,然後皺著眉,略略有些不解。
斐潛便隨意的將這句經典名言,斷了兩、三個不同的句讀,向賈衢稍微說明了一下。
賈衢高興的一撫掌,大聲的說道:“正是如此!主公此句正是當下之弊!”賈衢佩服不已,此句真為大妙,以此來形容當下真是最恰當不過。
看著賈衢崇拜的目光,斐潛不由得覺得嗓子有些發癢,乾咳了兩聲,這句話實在是太出名,導致自己過於熟悉而已。
不過,這樣說來……
儒家的現狀,在加上現在自己手頭上的資源,是不是,嗯,這個好像……
可以搞點事情出來?
而且這樣一來,就算衛氏有些動作,似乎也可以……
不過這個事情,還是等師傅蔡邕過來扛大旗的時候再乾吧,自己現在這個小身板,要做這麼大的一個命題實在有些遭不住啊!
因此斐潛便說道:“此事關係甚多,便暫且先不論。借衛氏的材資,先把桃山之上的學宮建起來再說罷。”
“衛氏此舉的後續動作,也是要等到我們將學門開辦起來才有用,因此倒也不急……”
賈衢點點頭,然後說道:“主公,可否將泰伯此句篆刻於門碑之上?”
斐潛嗬嗬笑道:“這倒是也可以,不過先記下便是,暫時不便多說……”
“這是自然,衢理會得。”賈衢看著斐潛,心情有些激蕩。原本賈家先祖賈逵,就是一個大文學家,也是古文經學的堅定擁護者,曾經和當時治今文經學的大儒李育相辯難,名聞一時。但是後來家族日漸衰敗,到了他這一代,看見了今文經學橫流,心中未免耿耿於懷,但是今天發現作為主公的斐潛,似乎也對古文經多有認同,不禁有一種吾道不孤的感覺,當即深感振奮,便鬥誌十足的告辭而去,精神抖擻的恨不得立刻就將學門建設完畢……
斐潛將賈衢送出廳堂,然後立在天井當中,仰頭看著在後世從未看到過的繁繁星辰,一時間竟然有些沉醉之感。
三國,就像這個絢麗無比的夜幕一般,其實潛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隻有當靜下心,慢慢的看的時候,似乎才能察覺出這其中的驚心動魄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