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反複的引誘、追擊和拉鋸戰,終於是落下了帷幕。沒有多少的俘虜,絕大多數都帶著這樣或是那樣的傷勢,在默認的情況下,這些傷員都會被處決。
因為漢代並沒有抗菌藥,這些傷員很快就會因為感染成為一個巨大的病原體……
斐潛讓蔡中代為號令,率領著兵卒整理著戰場的一切,心中默然。
蔡中欣然領命,對於斐潛原先年齡上的略有輕視,已經在這一場戰役當中完全被抹去,甚是蔡中準備回去之後,就會將此場戰役的詳細安排,雖然他並不能完全了解到斐潛這個年輕的中郎將的每一個步驟,但是也會儘可能的進行推測和記錄下來,將其作為蔡氏家族當中兵學的一個部分,傳承下去。
而且對於斐潛在政治上的謹慎,蔡中也佩服無比。不說對待孫堅的請降一事,就連現在對待遺留在現場的孫堅屍首也是保持著非常謹慎的態度,這簡直就像是天賦一般,著實令人羨慕。
蔡中他自己清楚,所謂旁觀者清,現在他能看得清楚這些問題,並不代表著若是他在處理這些紛雜事務的情況下,也能瞬間的做出最佳的選擇。
荊州刺史劉表那個人,蔡中還是清楚的,外寬內嫉,像孫堅這樣的懷璧之人,隻能是讓荊襄的守軍來進行處理,而若是蔡氏、黃氏又或是斐潛的兵士有動到,那麼難免劉表表麵上不講,內心裡……
斐潛將劉表的偽裝已經都取了下來,緩緩的從山上走了下來。
黃旭興奮的跟在後麵,似乎是有一些話想說。
然而斐潛卻說道:“子初,你去統計一下具體損傷情況……”
黃旭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便一報拳,領命下去了。
其實並不需要黃旭真的去統計什麼,斐潛心裡有數,隻對於黃旭要說的事情,斐潛心中略略有數,所以才將黃旭支開。
一地的死人。人死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並沒有任何的價值,但是死人身上的鎧甲和兵刃,卻仍然還有再度利用的價值……
雖然這些鎧甲和兵刃價值也是不菲,但是斐潛卻根本不想拿,也不想碰,這一次的戰役本身就是為了償還劉表之前的那個人情,就不妨人情做到底,也省得手尾能乾淨一些。
此次戰役,斐潛總共投入了荊襄守軍一千五百人,蔡氏私兵五百,黃家的私兵一百,還有自己帶了五百的騎兵;損失最重的便是荊襄守軍,死傷近半;蔡家和黃家的私兵基本上除了個彆被弓弦繃到自己導致手指受傷的,並無損失;而自己的騎兵在和對方斥候以及圍剿對方騎兵的時候,損失了三十人左右……
孫堅和韓當總共帶了兩千五百的兵卒,一百左右的騎兵,全數皆墨,現在還幸運的沒有傷勢,存活下來的也就是十份之一左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斐潛的這一方的大勝。
在斐潛麵前,擺放的是孫堅和韓當的屍體,嗯,已經被荊襄兵卒略微整理了一下,作為一個重要的戰役勝利品,放在了輜重車上。
斐潛沒有什麼興趣去摸屍體開寶箱,況且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孫堅在離開軍營的時候,也就將玉璽藏好了,並沒隨身攜帶,說不定是在他兒子孫策手裡,因此在孫堅身上,除了一柄老舊的普通戰刀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所謂寶物……
或者說眼前的這一把不管從裝飾上還是從刀刃上來看都極其普通的戰刀,就是傳說中的古錠刀?
斐潛撿起這把戰刀,捏在了手中,感應了一下,又憋了一下氣力,結果這把刀在下一刻竟然……
什麼異狀也沒有。
沒有伸縮不定的黃芒,也沒有產生什麼霧蒙蒙的效果,就還是那一把相對好一些的百煆戰刀而已。
好吧,拿到手就武力加1加2的夢想幻滅了。
“漢升,這次多虧有你,否則也不能如此大勝!”斐潛將戰刀扔回孫堅的屍首旁,然後對著黃忠說道,“……將你扯進這一趟渾水當中了……”
黃忠真是相當稱職的將領,人聰明,又規矩,不爭不搶,不急不躁,武藝又高強,單是看在穀口攔截孫堅為斐潛爭取在穀內布置的時間那一陣,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炮台一般,一個人就可以直接好不客氣的壓製了一隊人!
隻可惜黃忠的兒子病體未康複,而並州又是苦寒之地,實在是不適宜調養他那個兒子一到冬天就咳嗽毛病,否則斐潛一定會邀請黃忠一同北上。
“……對了,這次從並州而來,帶了幾件狼皮,都是我遇到的幾隻不開眼的撞上來的……”斐潛笑著說道,“……不過就是我的手藝不怎麼好,皮子上開的洞多了幾個,不值什麼錢,但是保暖還是湊活,若是漢升不嫌棄,就算是我送給令公子的禮物了。”
黃忠沉默了片刻,拱手說道:“某代犬子謝過中郎之賜!”
斐潛擺了擺手,說道:“漢升,我有一事相求,還望漢升能夠答應。”
黃忠一愣,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中郎請講。”
“我想請漢升將家眷遷至黃家隱院,”斐潛沒理會黃忠略有些錯愕的神情,繼續說道,“……雖說此戰是以劉荊州的名義,但是人多嘴雜,難免最後會被人說漏了什麼……經此戰之後,孫氏之兵必退,鄧縣之圍也定然可解,就是漢升一家獨居於外,讓我多少還是有些擔心那些宵小之輩,做出一些不堪的事情來。雖然說以漢升的武藝當然沒有什麼問題,隻是若是讓嫂夫人和令公子受了驚嚇,延誤了身體康複,就未免有些不美了……”
斐潛轉過身來,看著黃忠,說道:“……況且我此次北上,再回荊襄之日遙遙無期,黃家之中的老手也會被我帶走不少,漢升若是有暇,也可以任黃氏護衛的教官,重新調教些新任補充護衛之力,不知可否?”
黃忠胡子略微顫抖了幾下,低頭一拜:“……多謝中郎厚誼,某……一切聽從中郎吩咐……”
斐潛攙扶起黃忠,微微一笑,雖然惋惜不能將黃忠帶走,但是現在這樣也不錯,至少自己離開荊襄,這個大本營還是有大將鎮守,多少也會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