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郭落從馬上回過頭,看著自家人馬的陣列。
自己身後的多少還是好一些,甲胄齊整,軍容也是較為嚴肅,少有散亂的人員,然而兩側的兵卒就是有些歪歪扭扭了。
鮮卑的兵馬大都是來源於部落之間的,基本上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訓練的,這一部分人平常的時候就是牧民,到了戰爭號令下達的時候就成為了騎兵。
甚至在漠北的一些部落裡麵,原本也是匈奴的附屬,隻不過後來匈奴垮台了,鮮卑來了,便改換成為了鮮卑的旗幟,就像是對待舊的匈奴一般,服侍新的主子。
在草原上的人看來,弱者服從於強者,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相對於身體更加瘦弱一些的漢人,自然也應該服從於自己。
部落的漢子雖然身體條件都說是不錯,但是這些人自然就談不上什麼軍紀軍規了,能夠真正聽從號令,也就是自家駐紮在鮮卑王庭的兵將,至於其他的鮮卑兵卒麼……
當下這支軍馬當中,投降過來的匈奴人也有,普通部落裡麵的人也有,陰山之北的那些舊部落的人也有,在加上吐穀渾自己所帶領的直屬於鮮卑王庭的戰士也有。各自的旗號各不相同,拉開架勢的時候倒也是扯開一個不小的麵積,但是這人喊馬嘶的聲音卻怎麼都消停不了,自家的傳令兵前後奔走,扯著脖子喊得嘶聲力竭。
在這樣的條件下,想要打出相互之間的精妙配合,這個……
還是先洗洗睡吧。
拓跋郭落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揚手示意了一下,然後身後的吐穀渾往前湊了幾步,低頭候命。
吐穀渾,以及身邊的親衛,包括他身後的一同而來的族人,才是真正的戰士,也是最重要的中堅力量,和周邊的其餘兵卒比較起來,更有秩序也更有榮耀感和堅韌性。
這兩天的時間,不管是拓跋郭落還是吐穀渾,心情都不是很好,或者說,對於大多數的鮮卑兵卒而言,這心情都不怎樣。
小小陰山營寨,幾番攻伐,卻硬是啃不下來,心情如何能好?
拓跋郭落微微偏頭,問道:“那邊……可有傳訊來?”
吐穀渾低聲說道:“回稟小王,這個……還沒有……”
拓跋郭落垂下了眼簾,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沒有消息,那麼……繼續攻吧……去抓些漢狗來……”
拓跋郭落指了指陰山營寨之前的土堆,說道:“……繼續壘土好了……”
吐穀渾應答了一聲,剛準備轉身要走,卻聽到拓跋郭落補充說道:“……派那兩個的人去……”
順著拓跋郭落的目光而去,卻是投降匈奴的那兩個部落。
“……俾小王……這……”吐穀渾雖然有些不解,但是最終還是撫胸領命而去。
“這個黑蠻牛……”拓跋郭落低聲嘀咕了一聲。
懂不懂什麼叫做恩威並施?
之前交吐穀渾多用用投降而來的這兩個匈奴部落,就是為了再次削弱這兩個部落的實力,然後才方便更好的掌控,但是同樣的也不能用得太狠了,否則若是用得廢了,豈不是損失了兩條狗?
多少也要給些肉吃。
新的一輪進攻又開始了,隻不過如今鮮卑人都是知道了陰山營寨之上有兩個超遠程的弩車,時不時的會舉行幸運大抽獎活動,因此前線的指揮的將領要麼細聲細氣的混在人群當中,生怕有什麼顯著地特征表現,受到抽獎委員會的關注,要麼就是躲在射程之外,然後叉著腰挺著肚皮扯著脖子大聲叫喚,生怕彆人看出他的潛藏的那個小來。
拓跋郭落坐在胡凳之上,一手托著腮,將這些情形都收在眼裡,但是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既沒有催促,也沒有動怒,就像是眼前的這一切都是極其正常,非常自然的事情一般。
拓跋郭落這個態度,其下的鮮卑人也都越發應付了事,原本還會朝著營寨之下衝一衝,結果現在到了營寨之下,便左扭扭右扭扭不上前,等到漢卒從營寨上射出箭矢之後,便發一聲喊,一哄而散,又退回了出發的位置。
鮮卑人如此的打混的狀態就連營寨之上的漢卒都有些莫名其妙,這還是同一支軍隊麼?還是前兩天勇敢的兵卒都死在營寨寨墻前,剩下的這些全部是慫貨了?
拓跋郭落卻根本不在乎這些。
現在叫兵卒攻城,隻不過是帶兵必備的基本常識而已。
人一閒啊,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就都出來了,而且還會出來的莫名其妙。
帶兵尤為如此,兵卒血氣都是比較旺盛,就不能閒著,怎麼也要給找一些事情來做,至於攻不攻得下營寨,現在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既然鮮卑大王步度根已經派出了王庭勇士,那麼自己這邊就不再是主力,而是成為了一隻協助的部隊。
然後呢?
如果自己在這裡打得風生水起,將風頭全數搶光,不僅將陰山營寨攻伐下來,而且還四處劫掠了不少人口,等到鮮卑大王的王庭勇士到來的時候一看,什麼事情都不用做了,等著班師回去就可以了……
會不會開心?
會不會驚喜?
當然,步度根大王必然會大大的表揚一番,甚至還會在眾人麵前交口稱讚,但是,然後呢?
下一次自己真的需要求援的時候,步度根和前來的王庭勇士們會怎麼想?
所以現在麼,等到有王庭勇士那一邊的消息之後,再做打算也不遲,更何況抓一些漢狗來堆土堆,也省的消耗自家的兒郎性命,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