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
原本是瘟疫的重災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喜歡溫熱潮濕的病毒慢慢的在乾燥寒冷的大自然麵前敗下陣來,同時對於屍首的清理、掩埋、焚燒,也漸漸的讓潼關附近重新恢複了生機。
楊彪雖然離開關中,但是像潼關這樣的險要關隘自然不可能假人於手,因此便留下了兩千兵卒,由一個楊通,楊子然作為主將,李賢,李伯仁擔任副將。
楊通,自然是弘農楊氏的人,而李賢則是隴西李氏之後。
不得不說,隴西李氏從李廣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如果按照後世的說法,李廣不但是個徹頭徹尾的路癡,甚至連運氣值也是負數……
但是李廣對於隴西李氏來說,並不是悲劇的終結,而是悲劇的開始。
李廣之後,還有李陵。
這一位倒黴孩子雖然沒有李廣在認路那麼的悲慘,但是在其他的方麵,卻比李廣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在李陵征討匈奴的時候,在返回的時候,距離漢境隻有不足千裡的時候,遭遇匈奴主力,被圍堵了起來。李陵幾番奮戰之下,卻不能脫身,又遲遲沒有援軍,準備突圍的時候約好夜半擊鼓為號,分頭突圍,結果戰鼓受潮了,敲不響……
李陵最終被匈奴縮俘虜,起初還沒有投降的,結果漢武帝讓方士查看了李陵母親和妻子的麵相,說沒有“死喪之色”,漢武帝便起了疑心,後來又聽信了公孫敖的脫罪之言,說是因為李陵在替匈奴訓練兵卒,才導致的戰敗,便怒火攻心,直接下令將李陵一族,滿門抄斬。
李陵在匈奴得知,嘔血數次,最終投降了匈奴……
隴西李氏便從此一蹶不振,直至今日都沒有能夠恢複元氣。
潼關是關中和弘農之間的門戶,但是現在弘農是楊家的,關中的趙溫也是親善的一方,而征西將軍的部隊又遠在雕陰附近,因此楊通在度過了前期一段時間的謹慎小心之後,慢慢的也就自然懈怠了。
尤其是當下這寒冷的冬日來臨的時候。
按照漢律,凡屬於重要的軍事關隘,軍中主將每隔三個時辰,必須巡關一次,軍中副將則是每隔一個時辰,就需巡關一次。雖然楊通是主將,但大多數的時候楊通並不巡關,而是常常窩在潼關府衙之內逍遙自在,因此對於潼關如今大多數的軍務來說,都是李賢在操持。
一個時辰巡關一次,那麼就差不多意味著根本沒有辦法下城牆休息了,因此李賢乾脆就將被褥搬到了角樓之上,累了的時候隨意迷糊一下也就是了。
冬日的太陽,也似乎是懶惰的,每天出來露個臉,打個卡,應付一下差事,便懶懶洋洋的往西墜,準備下班。
潼關又因為臨近大河,所以不僅冷,還比彆的地方還多了三分的潮濕。若是站在城池之上,沒有遮擋的,一夜下來,衣衫便是儘濕,再吹上一晚上寒風,就算是沒有病估計也是吹出病來,因此入夜之後,值守的兵卒便會窩在一起,蜷縮在避風之處。
其實也怨不得楊通偷懶,守潼關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待久了,誰都會覺得無聊,也就越發提不起多少精神來了……
在懶洋洋的太陽順溜的滑下了西山之後,天色很快的就黯淡了下來,淩冽的寒風開始呼嘯,周邊山崖之上也隱隱傳來野獸鳥雀的鳴叫聲,似乎也在抓緊最後的一絲光亮在活動。
下午的晚脯那一點食物並不能抵禦多久,在夜晚來臨之前,吃下的食物和熱湯就已經是消化殆儘了,而等待這些潼關守兵的,還有一個漫長的黑夜和難熬的清晨。
遠處,在昏暗的夜幕當中,傳來了一些聲響。
“注意!有人來了!”
潼關之上的守軍高聲喊道。
一匹戰馬從夜色當中衝了出來,馬背上的騎兵背後掛了一隻小認旗,雖然夜色暗淡,但是依稀能夠得出來是屬於長安禁軍的標識。
騎兵在城池之下勒住戰馬,戰馬噗嗤噗嗤的喘著粗氣,在原地轉著圈子,顯得有些疲憊,“潼關守軍聽了!奉京兆尹趙使君之命,攜牛酒糧草等物前來勞軍!輜重已至十裡外!速告守備,準備迎接!”
騎兵轉了幾圈,將喊話重複了幾遍之後,便又打馬回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
“聽起來說是誰來,要勞軍?”
“這麼說,有肉吃,有酒喝了?啊哈哈,這感情好啊……”
“得了吧,美得你,酒肉是你能吃得到的?有兩粗餅子,加點醃肉條,就算是不錯了!”
“唉,有粗餅子也成啊……”
守兵一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也不敢怠慢,連忙上報了李賢。
“楊校尉,這莫名而來的勞軍……多少有些蹊蹺……”
在潼關府衙上,李賢拱手說道。
楊通皺著眉頭說道:“有何蹊蹺?趙使君素來與家主交好,勞軍也是應有之意……並且吾等在此偏僻苦寒之地煎熬許久,這勞軍物資,也早就該送些來了……”
“楊校尉……”李賢還待再勸,卻被楊通截住了話頭。
“行了!知道了!讓兒郎戒備就是!若是真勞軍,自然無礙,若是假冒之人,便截殺於關下就是!”楊通揮揮手,有些不耐的結束了談話。
“……”李賢無奈,便隻能是拱手退下。
在潼關守軍的翹首期盼之下,吱吱呀呀的輜重車隊終於是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