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緩慢,有比從嶺南快馬直送容易腐爛變質的荔枝到長安供貴人享用更怕耽誤時間的麼?
所以所有的問題,並不是太大的問題,隻是不想而已。
那麼這樣才能讓不想變成想呢?
畢竟讀過書的華夏人,並不像是蒙古人那麼好激勵,說一句“天下草場”便會嗷嗷嗷叫著衝向天邊……
對了,山海經?
斐潛啜了啜牙花子,或許是一個不錯的嘗試方向……
但是現在,斐潛還是要先考慮解決一下當下比較急迫的一個問題。
信息的不對等。
斐潛之前在後世,大學裡麵學的專業,便是什麼“信息管理係”,結果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這個係定然是某些領導不知道是拍腦袋還是拍屁股給決定出來的,導致斐潛他從大一到大四,課程體係混亂無比,有金融學的內容,有管理學的內容,甚至還有會計學的內容,簡直就是一鍋大雜燴……
直到走上社會了,斐潛才漸漸能夠體會出來,信息是一個多麼重要的資源,是一門龐大的體係,並不是當時他在大學裡麵那些亂七八糟課程能夠正確傳授,甚至表述描繪的。
賈詡龐統徐庶三人最開始隻是想要挖一個小坑,但是他們三個人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坑看起來小,卻這麼的深,就好比謠言,就是建立在信息不對等之上,趙商這樣搞過,斐潛也做過,將來也說不準還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情……
斐潛一個人坐在大堂之內,琢磨了許久之後,便讓人將棗祗請了過來。
棗祗可以說是最當下平陽之內,最為清貴的人物了,作為倉曹,管理穀事,雖然職責並非像是兵曹又或是吏曹那麼的重大,但是不管那個官員見到了棗祗,都是禮待有加,畢竟自古以來,農桑之事就是立國之本,興邦之基。
而且棗祗不僅在士族官吏之中,就算是在民間一樣有相當大的威望,從平陽周邊,沒有所謂征西將軍斐潛的淫祠,倒是有不少屬於棗祗的淫祠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子敬,周邊莊禾損毀幾何?”斐潛一邊示意棗祗就坐,一邊開門見山的問道。
戰事結束之後,棗祗便開始到周邊去清查耕地情況,召喚躲進山地之內的那些民眾重新出來,在這個方麵上,棗祗就像是一個金光閃閃的大招牌,在普通的農夫眼中,比征西將軍這個牌子都管用,畢竟征西將軍斐潛不可能親自下地和他們聊天,查看莊禾,甚至動手鋤地改進程序。
棗祗如今的膚色也是漸漸變成了小麥色,反正和斐潛大黑不笑二黑,都沒有了在荊襄鹿山之下白淨書生的相貌。
棗祗從懷中掏出了一片木牘,遞給了一旁的侍從,讓他轉交給斐潛,說道:“雖說楊氏並未下令毀壞耕地,但鄉野之間依舊多有折損……尤其是平陽左近,踐踏尤為嚴重,受損合計三百七十餘畝……”
斐潛拿過木牘,看了看,搖搖頭,也是有些無奈,這一戰下來,楊彪固然是損兵折將,但是斐潛這裡同樣也是損失不小,不過幸好接下來可以將一部分損失轉嫁到河東的頭上去……
斐潛將木牘放在了桌案上,點點頭說道:“此番邀子敬前來,乃某欲建講農學社也,不知子敬意下如何?”
“講農學社?”棗祗有些不明白。
斐潛點點頭說道:“然。北地胡人多矣,食肉飲酪,衣著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儘水竭則移,衣食多不著於地也,曆來為攪亂邊疆之禍源。以曆觀之,胡人往來轉徙,時至時去,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卒少則入,劫掠一方,若是不救,則邊民絕望而有降敵之心;倘若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兵才至,胡又已去。如此經年,則府郡貧苦而民生不安矣。縱有一日防賊,絕無千日防賊之理也……”
棗祗點頭,說道:“……主公此言甚是……然講農社又為何物?”
斐潛哈哈一笑,說道:“華夏之農,田有高低,非不力也,乃不知也。子敬經年奔走於阡陌之間,授技於田畝之內,予冬夏衣,廩其食糧,可是所有農家皆知四季變化,耕作要領?講農社便可授農田耕作之要也,增畝收獲,使下者中,中者上,豈不美哉?此外,欲胡止而寧之,當使其知地之所產多於牧者,授耕於胡,初或寥寥,然終有勤者,若獲田產,便可推而廣之,且農桑之事,需四時而作,便有其餘財,也無暇他顧,經年之後,胡蠻言漢語,識漢字,著漢衣,耕漢畝,則與漢民何異?”
棗祗有些明白了斐潛的意思,說道:“如此說來,講農社便為授民耕作之法,不分胡漢?”
“以漢為主,以胡為輔。胡人暫以陰山匈奴為始,逐步而進……”斐潛說道,“當下可先於並北,關中實行……子敬可招募通農事者,粗通文字即可,授講農執事、講農使等職,三十石至二百石不等,駐於各鄉鎮,授農桑之事,一歲一校,此乃其一……”
棗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斐潛緩緩的繼續說道:“……其二,農桑之事,項目繁多,博大精深,非致力於此者不可通也,故講農社需定期集之,傳授精要,若已出平陽者,便可由驛傳書,或闡所得,或言所惑,集眾人之智,縱有一二疑難,亦可得解也……”
棗祗聽完,略有些疑慮的說道:“主公此舉,乃農桑之盛事也!祗奔走阡陌之間,常恨分身乏術,若建得講農社,可促農桑,大有裨益!不過……若是吾等農桑之法,被他人學去……”
斐潛哈哈一笑,說道:“天地學問,無邊無儘,焉有窮時?吾輩直需猛勇精進,農桑之道,豈可固步自封?天下阡陌,皆為漢地,雖有鬩牆之爭,亦為兄弟也,若願學,便遣使而授,當使世人皆知吾輩淩雲之誌也,豈作蠅頭小利之爭哉?”
棗祗欣然,不由得鼓掌稱讚道:“主公之誌,祗甚為佩服!如此,某便建此講農社,收受天下農桑之事!”
斐潛說的豪邁,其實肚子裡麵的計算遠遠不隻有表麵上的這些說辭,當然,這些屬於陰暗的東西,棗祗就沒有必要知道了,因為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未必能做得好。
有光明自然就有黑暗,越是光明之處,並非沒有陰暗,而是潛藏起來,讓人無從發覺。斐潛的想法,便是讓棗祗維持住光明的,正當的,大公無私的形象就好了,至於那些陰暗的事務,則是另外派人來進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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