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飛。
蜿蜒的太行山徑之中,幾匹戰馬,正在沿著山道緩緩而行。這幾名騎兵並沒有打出旗號,但是從身形和行動之態,大體上可以感覺出來,必然是屬於行伍之中的。
這個時段,在山中行走,無疑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但是馬上的騎手,卻似乎並沒有將這崎嶇山路看成畏途,有的地方不好騎著過去,便是下馬牽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
“今日便於此處歇息!”
為首的騎手舉起手臂,指向了一旁的避風的山坳。
手下將馬首一轉,先去布置了,而為首的騎士則是帶著兩名護衛,下了馬,登上了一旁的高地,目光炯炯的望著遠處。
“這山道走到儘處,便是上黨……”為首騎士低聲說道,像是說給身邊的護衛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向北便是壺關,而向西……就是河東……河東,自白波之後,便無大亂,糧草豐盈,鹽鐵財帛無一缺乏……而過河東再向西北,便是平陽……”
夏侯淵略帶著一種狂熱的眼神,望著前方,望著在山間略有略無的山徑。他似乎看到了在遠處縱橫交錯的阡陌,似乎看到了星星點點的鄉鎮村寨,似乎也看到了雖然經曆了一些戰火,但是比起其他的地方來還要更為稠密的人口,更為富足的財富。
話說曹操起兵於兗州陳留,並非是那種窮山惡水出來的,也不是什麼繁華富足都沒有見過的鄉野之輩,但是到了冀州他們才發現這冀州,竟然比兗州更富三四倍,而據說河東,尤其是平陽,又是冀州的數倍!
若是自己帶著人馬,踏於平陽,將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夏侯淵幾乎不敢想像,但是心中卻感覺似乎有一團火,讓他絲毫都不覺的周邊的雪花的寒冷。
夏侯淵身邊的兩名心腹護衛,也忍不住出聲應和道:“若真是比冀州還要更富足,那真不知道有多少村落城鎮,又有多少牲畜牛羊,還有多少錢糧可以分!”
“若是打下平陽,定然就是我們拿那些最好的甲胄,兵刃,錢財!”
“也不能全拿了,多少給旁人留一些……”說到興高采烈之處,夏侯淵和護衛都不由得笑了起來,似乎已經是兵臨平陽了一般。
笑聲夾雜在雪花之中,悠悠蕩蕩,像是要落在實處,又像是飄渺無著。
當年太史慈千裡奔襲鄴城之戰,便是夏侯淵心中最大的渴望,若是有朝一日,夏侯淵他能像是當年太史慈一般,奇襲平陽才能壓了太史慈三分,才可稱為天下最強的騎兵!
因此,夏侯淵甚至不惜冒著危險,親自堪察地形山徑,為的就是若是真的機會來臨,他就可以沿著堪察好的山道直撲河東,劍指平陽!
夏侯淵帶的人不多,但都是這些年跟著他作戰的精銳,也是曹操麾下唯一的騎兵精銳了,一般的騎兵新兵,想要跟上夏侯淵的行進速度,確實也是比較難的一件事情。
在夏侯淵的後方,在毛城左近,還有一部分的兵卒。
隻要是突襲了平陽,肯定就是天下震動!
驃騎將軍長久以來形成的不敗威名,也自然是隕落塵泥,不複存在,這將是對於雙方士氣的一個巨大的影響,所以縱然兵馬不多,不能實質性的占領和駐防,但是隻要有那麼一個破綻能讓夏侯淵找到……
更何況如果驃騎將軍真的兵出函穀,必然主力都會在河洛之間,而後方被襲擊的消息傳到前線,定然是軍心大亂,說不得就隻能先行撤兵,且不說出兵不果對於士氣的打擊傷害,搞不好主公就可以抓住戰機,大破驃騎於河洛,進而一舉掩殺攻克函穀,將當下乾坤扭轉,獲得最大的利益!
在冬季行軍,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再加上用輕騎翻越太行山徑,更是危險數倍不止,但正是如此,才會出人意料,就像是當年突襲龍城一般!
曹操拿下毛城,表麵上是為了切斷鄴城外圍,實際上就是為了控製太行山徑的道路,也是為了給夏侯淵突襲找一個缺口!
而現在,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著機會來臨!
夏侯淵笑著,就像是豺狼看見一隻獵物一般裂開了嘴。
驃騎將軍氣勢雄渾,而他,就將成為將這個渾厚龐大的氣勢刺破的人!隻要破了驃騎將軍的氣勢,那麼這些山西士族的天,自然也就要塌下來了!
到時候再加以分化,利誘,收買,就像是當年光武帝做的那樣,再鎮得這些山西士族兩百年不能翻身!
……o?(⊙⊙)……
“這是怎麼肥四?”
當看到驃騎人馬護送著李通一行,出現在雒陽城下的時候,若是能看見什麼黑人問號jg得話,李典頭上一定是特彆放大的那一張。
陳浩是太史慈手下的都尉,這個李典自然是認識,可是在陳浩身邊的李通,這個多少就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的味道了。
李通站在陳浩身邊,低著頭,雖然勉強掛著些笑容,可是在麵對李典的時候,依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通不想死,所以當時他求活了,但是站在雒陽城下的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感觸,人有時候,活下去,甚至比死亡還要更困難,更痛苦……
龍首塬一戰,呃,甚至不能稱之為一戰,龐統的部署,打得史渙和李通措手不及。史渙求仁得仁,戰死當場,而李通他自己,則是從心了。像是大部分從心的人都沒有話語權一樣,李通也自然失去了話語的權利,驃騎將軍說是什麼,那就是什麼了。
不過,讓李通也沒有想到的是,驃騎將軍竟然將他送了回來……
雖然李通依舊還是叫李通,人還是原來那個人,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經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