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曹雙方的激鬥,染紅了這一方的天地。
『曹軍動了!』負責瞭望的周瑜兵卒高聲大喝道。
周瑜望去,隻見曹軍營地之中旌旗晃動,然後旋即開出了一隊人馬,當先便是一個『曹』字戰旗迎風飄蕩,甚是醒目。
『曹氏?』周瑜微微皺眉,然後問道,『能看清是誰在統領麼?』
每家軍隊之中,都有一些目力較強的兵卒,專門負責眺望,凝神分辨了片刻之後回稟道:『似乎是曹仁曹子孝!』
『曹子孝?』周瑜一愣。
如果說這個時刻,曹軍大營內出戰應對的並非是什麼曹氏夏侯氏的大將,那麼周瑜就幾乎可以判定說曹營是個空殼子了,畢竟程普不是一般的江東將領,要是連程普都隻是派遣一些雜名將校來應對,要麼就是曹軍輕敵,要麼就是已經無人可派……
以曹操的軍事素養,輕敵的可能性並不高,而另外一種有意放水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畢竟誰都知道半渡而擊效果最好,難不成曹操連這個都不懂,原本可以損傷一百就可以完成的效果非要死上一千?
可是現在曹營之中曹仁殺了出來,這就讓周瑜心中不由得有些動搖了起來。莫非是曹營之中,還有比曹仁更大的將領在值守?
周瑜皺眉沉思,又將自己原本的思路來來回回整理了一番,忽然笑道:『文珪何在?』
潘璋聽聞周瑜發聲,連忙上前:『末將在!』
周瑜用手遙指,朗聲說道:『某與汝三千兵卒,可敢從此地泅水突進曹軍大營?!』
潘璋哈哈大笑:『有何不敢?!但請都督下令!』
周瑜當即分配了三千兵卒給潘璋,旋即潘璋就宛如猛虎脫柵一般,帶著三千江東甲士,既不是走曹真淺灘那邊,也不是彙合程普那一側,而是直接奔到了當陽河邊,開始卸甲,準備泅渡!
江東兵,多半都會水,而且水性都不差!
一條當陽河,既沒有大河那種波瀾壯闊,也沒有大江的洶湧澎湃,隻是一條分支河流,對於一般人來說,橫渡這樣河流當然不容易,但是對於會水的江東兵來說,肯定並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隻要將戰甲先脫下,便可以泅渡過去了,然後再用繩索將戰甲調送過去就成了。
當然,這樣的舉動比搭建浮橋還要更誇張,也更容易受到攻擊,可偏偏周瑜此舉,擊中了曹軍上下的薄弱環節!
因為和江東兵相反,曹軍上下大部分人都不會水,不管是將領還是普通的兵卒,都是旱鴨子,對於這些人來說,河流便是天然的屏障,不管是曹仁還是韓浩,都沒有想過可以直接遊過河,因為在他們的觀念之中,從水深之處沒有任何裝備器具,想要過河根本不可能!
因此曹真被牽扯到了上遊淺灘之處,曹仁又被吸引到了下遊河灣浮橋,周瑜從中間派遣潘璋直接泅渡,切切實實的就擊中了曹軍戰術上的盲點。曹軍在這個方向上根本沒有防備,沒有人想到周瑜會這樣進攻!
要攻擊半渡而進的敵軍,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自然不可能是一同下水去搏殺,而是用遠程武器。
這一點,是常識。
而若是違背了常識的舉動,就是有問題的。
一支冷兵器軍隊當中,先不論什麼兵卒武勇強弱,近戰類的兵卒永遠是多數的,像是蘇格蘭長弓手的戰役,都是極個彆的特殊情況,大多數軍隊的遠程近戰都是按照配比來安排的,再加上弓箭手需要長時間的訓練,比起一般的長槍兵來說需要更為專業的練習同時也需要更長的訓練時間,所以在冷兵器戰爭當中,遠程兵的數量往往都是偏低,甚至有整個軍隊完全沒有遠程兵的也是常見。
如果說剛開始曹真不帶弓箭手,有可能是炫耀武力,那麼程普在下遊進攻,就逼迫得曹仁不能不帶弓箭手了,而整個曹軍大營之內的弓箭手數量終歸是有限度的,左右牽扯調動之後,當潘璋再次從正麵進攻的時候,曹軍大營之內弓箭手不足的現象終於是暴露無遺。
弓箭手不足,也就意味著曹軍大營之中兵卒不足!
當看到曹軍大營之中竟然無法再次派出大量弓箭手來對潘璋的部隊進行狙擊的時候,周瑜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哈哈大笑之中,發出了全麵進攻的命令,江東兵卒呼嘯著,從南麵分三路蜂擁而上,而另外一邊的曹仁也意識到他的掩飾已經被識破,繼續強撐已經失去了意義,便帶著人馬,下令全麵退縮,以堅固的營寨來抵禦江東兵的進攻……
……╯╯~╩╩……
在周瑜展開對曹軍大營的攻勢的時候,同樣一片陽光,也灑落到了宛城之處。
『午時出城!隻出不進!』城門和街道上,維持秩序的兵卒高聲喝道,『排隊!都排好了!』
『弓箭手準備!射出禁線!』張烈大喝道,『城門之處所有人聽著,退出射界之外!否則格殺勿論!』城頭上的弓箭手搭弓,將帶有白色羽毛的箭矢射出,標出距離城門一箭之地的距離。
在城頭上的兵卒呼喝之下,一些駐留在城門附近的流民,歪歪扭扭的站起來,拖著腳步緩緩的向外躲避。
看著城門之處的流民漸漸遠離散開,張烈才下令道:『放吊橋!開城門!』
吱吱呀呀之聲當中,吊橋緩緩落下,在對麵橋墩之處砸起一陣煙塵。城門緩緩而開,早已經排成隊列的商戶,帶著護衛押送著車輛牛馬,魚貫而出。
張烈目光巡視著,轉頭和龐山民說道,『放這些商戶出去也好,先不說這些牛馬吃嚼消耗,便是這些護衛……走了也更安心些!』
龐山民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城門進出之時,多有風險,還請張校尉多多費心了!』
『好說!此乃分內之事爾!』張烈說道,『城中護衛兵刃皆必須置於車中,不得隨身攜帶,另有弓箭戒備,定然是萬……』
話音還未落下,就隻見城門之處忽然有一輛的輜重車的車軸哢啦一聲斷成兩截,然後載貨的車輛頓時傾覆在地,貨物四散得到處都是!
龐山民頓時皺起眉來。
張烈頓時警覺起來,立刻大吼道:『全體戒備!』
嘩啦啦甲胄聲中,不僅是城中街道兩側的兵卒齊齊舉起了刀槍,連著城頭之上的弓箭手也立刻調轉了弓箭,齊齊指向了車輛傾覆之處!
『意外!是意外啊……』從車輛後麵轉出了商隊首領,高舉雙手擺動著,『是在下的車輛……』
見到來人,龐山民的麵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商戶領隊他認得,是黃氏之人,原本就是要將原本采買的貨物轉運到關中去的,『快清理道路來!』
『是是是……』
黃氏商戶領隊連忙招呼著護衛和工匠一同收拾起車輛來,結果工匠才到了車輛之下,伸手一搭車軸,頓時變了臉色,『這……這……這是有人故意破壞的!』
車軸斷麵並非自然斷開的,而是有大半的割鋸痕跡,隻剩下了少部分連接在一起,若是空車倒也不妨,也看不大出來,一吃重負當然就承受不住,斷裂開來。
龐山民和張烈聽聞,頓時色變。
呼喝之聲驟然而起!
原本在城外的那些像是綿羊一般老實的流民當中,突然奔出了不少持刃之徒,衝進商隊之中便是亂砍亂殺,製造混亂,更有的趁著城頭上的弓箭手調轉到了城內的間隙,便直直奔著城門狂奔而來!
於此同時,在城中也有喧囂之聲,如同應和一般,在市坊當中響起!
『校尉!校尉且看!』在混亂之中,城頭上的兵卒忽然手指遠方,『遠處煙塵高聳!怕是有敵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