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牲畜繁衍,秋日生下新的小崽子,儲備乾草,又是一冬。
穀然後看著自家越來越多的牛羊,滿滿的乾草垛子,心滿意足的裹著皮袍看著飛雪,喝點馬奶酒,啃一條鹹肉乾。
可怎麼,怎麼就變成了當下的這般境地?
幾十年,上百年來,這日子不都是過得好好的麼?
怎麼說變了就變了?
想不明白。
清晨的陽光之下,丁零人忍受著疲憊,饑餓,寒冷和內心當中的恐慌,開始在周邊忙碌起來。
大漠很大,有時候似乎可以容納無窮無儘的人,牛,羊,馬,但是有時候卻很小,尤其是當因為北麵的牧場基本上都被暴風雪摧毀了之後,不得不南遷之後,在大漠當中就容易相互碰到一起,有時候碰到的是鄰居和朋友,有時候麼……
淒厲的喊叫聲從遠處響起,使得丁零頭人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下,半碗水潑在了地上,但是他根本顧不得許多,隻是站直了身軀,儘力往遠處眺望。
一杆三色旗幟,出現在遠方。
丁零人對於驃騎將軍的戰旗並不陌生,但是誰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這一杆的三色旗幟。就像是每一個開車的人到了路上的時候,都會明白需要安全駕駛,但是真當事故發生的時候,誰也想不到。
這一杆三色旗幟隻是一個開始,隨著警報聲越發的淒厲,就像是在天邊草坡裡麵冒出來一樣,連續不斷的出現了大量的漢人騎兵!
丁零族人根本沒有做任何的防禦,也沒有派遣斥候四下偵測,因為這個時間,不,不僅是當下,在幾年前,十幾年前,幾十年前,都沒有漢人在這個時間段侵入到大漠當中的深處,都沒有到達過這一片的區域!
對於丁零人來說,這裡就像是自己家裡的臥室,又有誰會在臥室裡麵還要布置哨兵,還會四下查看門窗牆壁安全完整?
漢人騎兵個個身材高大,穿著打磨精細的鋥亮鐵甲,披著紅色的披風,頭戴鐵盔,很多騎兵還插著白色羽翎作為裝飾……
這幾乎就是代表了這些騎兵當中很多都是精銳!
在軍隊之中,雖然很多物品是製式的,但是也有一些非常個人,或者說個性化的東西。比如頭盔上的羽翎。新兵蛋子即便是看了眼饞,也是不能隨意的給自己頭盔上插羽翎的,除非這個羽翎是一開始就配發的。
就像是後世的一些勳章或是袖標,老兵掛著沒事,但是新兵一進連隊就帶著標識去招搖……
在漢人騎兵前麵的些許丁零人來不及多想,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逃竄……
這也很正常。
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在當下,從丁零人的角度去看,他們十個人,或是二十人身上的裝備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比得上驃騎將軍一個騎兵身上的裝備價值。差一點,跳一跳能夠得著的,會激發起挑戰的勇氣,但是如果說差距太大,往往就會激發出恐懼。
看著丁零人逃離,漢人騎兵卻沒有發起追擊,而是從容的彙集列陣。
漢人騎兵軍陣精銳,遠遠望去,就像是盛開的鋼鐵之花,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之下絢麗無比,讓人望之便是自漸形穢。這一點都不誇張,因為有很多丁零人已經嚇傻了,張著的嘴甚至流下了開心或是不開心的淚水。
這些漢軍騎兵就在丁零人視線可及的山坡上大搖大擺的分成了整齊的軍陣,其中兩部在側翼,擺成了長條雁行姿態以作遮護,然後其餘的在中間,又都分成三個鋒矢的突陣,稍微有一點軍事經驗的丁零人都知道,這是經典的漢軍騎兵的軍陣……
攻守兼備,仿佛是蘊含著無窮無儘的力量。
令人恐懼的力量。
很多丁零人回頭看著他們的頭領,而丁零頭領卻全身發寒,如果在作戰當中遇到漢人騎兵倒也罷了,不能打就跑,可是現在……
一家子老老小小全數在這裡,牛羊牲口都四散而開。打,幾乎可以肯定是打不過,但是跑,又能怎麼跑,跑到哪裡去,跑了又怎麼能活下去?
這個時候,身為頭領,他知道越是猶豫,就越是在浪費所有人的生命,可他依舊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就像是麵對著北麵的寒潮,恐懼和無奈,同時又覺得自己的渺小和無能。
就在丁零頭領猶豫不決,進退失措的時候,張郃遠眺著這個丁零部落。
『原本某以為,還需要走很遠……』張郃笑了笑,『沒想到這些丁零人,直接都送到馬前來了……』
『或許是北麵的白災太嚴重了,導致許多丁零人都南遷了?』婆石河元嘗在張郃身側偏後一些的位置上,看著前方說道,『這個部落不大,應該不是直屬丁零王庭的……』
這一次,便是婆石河元嘗陪著張郃,一方麵作為向導引路,一方麵也算是給自己增加一些回歸大漢的功勳。
『傳令!』張郃用長槍指了指,『告訴他們,降!或是,死!』
憐憫和同情,用在自己人的身上,是一種優良的品德,但是濫用這種品德,甚至還用在異族的身上,包括但是不限於人類,那就相當有意思了。
就像是這一塊草地,這一塊牧場,丁零人占據了,就不可能分享給其他的遊牧民族,更不會分享給漢人,甚至如果沒有驃騎將軍斐潛支撐和打造了這樣一隻強大的,有足夠遠行能力的騎兵部隊,這些丁零人,不,甚至是之前的匈奴人,鮮卑人,都會像是對待牛羊一樣對待漢人。
許多漢人騎兵懂一些匈奴和鮮卑語言,但是大漠之中的文化體係太混亂了,根本就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模式,新一代的王者在上一代的屍骨當中爬起的時候,往往想到的不是繼承,而是將上一代的東西篡改成為自己的,比如填一點什麼音,去掉一些什麼筆畫之類的,然後便是可以宣稱是自己的獨創,表示這是天神賜予的智慧。
因此在大漠當中,長期和其他部落有一些貿易往來的婆石河元嘗,就起到了溝通橋梁的作用,就像是現在,婆石河的族人跟在漢人騎兵的後麵,大聲的向丁零部落發出了警告。
沒有多少意外,過了片刻之後,丁零部落的頭人就像是一條狗一樣,搖著尾巴趴在了張郃的戰馬之前……
……☆????`☆……
在後方緊趕慢趕的婆石河後勤部隊終於是趕到了預定的地點,但是很不幸又聽到了張郃的大部隊已經出發了的消息,頓時讓帶隊的婆石河分部的頭人張大了嘴,『漢人,這漢人都是鐵打的麼?都不需要休息的?』
旋即婆石河的頭人接到了婆石河元嘗的新指令,要求後勤部隊接受統管丁零人的部落,並且繼續向東前進……
『還要走!』
這一個被收編的丁零人部落,顯然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在婆石河後勤兩個千騎長的統領之下,這些沿途被收編的丁零人部落也好,鮮卑殘部也罷,似乎都乖巧得很,但是婆石河的頭領知曉,這就像是在山頂上往下推雪球,雪球越滾越大,雖然說氣勢會越來越強,但是也越發的不好控製!
萬一那個什麼……
婆石河的後勤頭目想不明白,甚至是稍微想一想都覺得心驚肉跳。
『漢人這是想要做什麼?!』
『難不成漢人想要像當年的匈奴或是鮮卑那樣,橫掃整個的北域大漠麼?!』
『瘋了,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