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七郎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二狗子,『對了,我一直都叫你二狗子,你大名是什麼?』
『我沒有大名。』二狗子說道,『我父親在我生下來不久就死了,沒來得及給我改大名……』
祖七郎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那好……等打了這一仗,我就請家主給你一個真正的名字,大名!』
『好。』二狗子說道。
祖七郎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將腰帶再紮緊了一下,翻身上馬,『都準備了!我們進攻!』
其實祖七郎他們的人數並不算多,所以他們必須要在黑夜裡麵進攻,利用黑夜遮蔽他們的數目較少的缺點,然後給對方施展出更大的心理壓力。
在冷兵器時代,大多數的戰鬥,都不是那種一命換一命的死戰搏殺,而更多的是打到一方失去戰意,陣線崩潰就算是贏了,而那種雙方列陣,對衝而上決死而鬥,大體上都是大型會戰的主力相搏,也往往都是雙方準備最後一錘定音的絕殺手段了。
因為這種身在陣中,和千萬人擁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當中,無法輾轉騰挪,不得閃避退讓,隻能進行最為殘酷的一命換一命的短兵相接,若不是精選的勇士,或者進行過嚴酷的訓練之下,是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
這就是為什麼山東之人懼怕驃騎兵卒的原因,因為在山東之人眼中,驃騎的人馬就像是瘋子一樣,即便是小股部隊也能打出會戰的氣勢……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相比較而言,祖七郎對上了民夫勞役,自然就是占據了一定的優勢。
木屑橫飛當中,營寨柵欄被拉倒在地,祖七郎一馬當先,便是衝進了民夫營寨當中。
一切,似乎和之前的沒有什麼區彆……
突襲營寨,最重要的就是以快打慢,攪亂為主。至於殺多少人,那真的不是重要的。
祖七郎雖然不是什麼一流的戰將,但是他也知道最要緊的便是抓緊時間,將民夫營地之內徹底打亂,然後便是可以獲取勝利了。
祖七郎揮舞著戰刀,將一個帳篷砍倒,帳篷之內的民夫勞役在布幔之下滾城一團,然後掙紮不出來,發出了沉悶且惶恐的叫喊聲。
跟在祖七郎後麵的『馬賊』也是呼嘯而進,有的朝著帳篷之下還亂動的地方便是砍紮下去,有的則是挑起了火把四處亂扔,火頭漸漸的沾染四周。
營中驚呼喊叫之聲混雜成一團。
各個營帳之中的民夫勞役都在朝外湧,卻跟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而在營地中心位置,曹尚站在夏侯尚的旗幟之下。
光鮮亮麗的鎧甲在火光映照之下,顯得越發的閃耀。
『列隊!迎擊!』
曹尚舉起戰刀,高呼著。
……╬ ̄皿 ̄=○……
在城外大營迎來了衝擊的時候,夏侯尚還在睡覺。
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不睡覺。
吃飯睡覺,就像是人有三急,不能避免的,不是麼?
常常說人有三急,但其實很多人不知道究竟是那三急。有人說應該是『內急』、『性急』、『心急』,但是也有人說,是『上廁所急』,因為憋不住,『結巴急』,因為講不出,『生孩子急』因為塞不回去。
但事實上麼……
大人物的急才是真正的急。
小人物麼,彆管是急著上廁所,還是急到結巴,亦或是急著生孩子,在和大人物的官帽子衝突的時候,就不急了,再急也不能急,再急也沒有用。
就像是夏侯尚需要休息的時候,就是要休息,急也沒有用。
對於夏侯尚來說,不管是在野外紮營,還是在漁陽城中,都不是什麼很舒坦的事情,衾寒帳冷沒有溫玉暖被不說,那些不懂事的王八蛋,還經常莫名其妙的擾攘不休,詢問軍務處理事項,讓人安歇不得。
要知道,夏侯尚當年在兗州,都是夜以繼日的歡宴歌舞,臨近天明才休息,哪裡吃過這種軍伍上的痛苦?
這些混賬家夥,難道就不懂的再苦不能苦上司,再累不能累將軍麼?
所以夏侯尚在被吵醒的時候,頓時就火冒三丈,罵罵咧咧。
曹純原本的意思,是讓夏侯尚做誘餌。
畢竟夏侯尚這塊肉,看起來就肥,肯定能吸引不少人。
可是夏侯尚嘴上答應了,回頭想一想,便是覺得不妥。
自己這麼尊貴的身軀,怎麼能去當什麼誘餌?
這要是有萬一,即便是獵物被逮住了,可自己這個誘餌被獵物給吃了,那麼即便是殺了獵物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能從獵物肚子裡麵掏出來複原麼?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麼……
打還是要打,陷阱還是要設的,但無論如何,自家小命是最重要的,所以夏侯尚就安排曹尚作為自己的替身,到了城外作為誘餌,自己則是依舊在城中安枕。
夜中城外有些動靜的時候,因為隔著也有一些距離,再加上有城牆和房屋阻隔,傳到屋內的聲音其實並不是很大,而夏侯尚也才剛剛睡下不久,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結果被吵醒了,真是火冒三丈,不僅是當場發了起床脾氣,而且還見誰都不順眼,甚至都想要殺幾個人泄瀉火氣!
過了半響,夏侯尚才算是從怒火當中恢複過來,想起了自己多少還是有些職責在身的,然後也升起了一些對於獵物中計的竊喜,這才吩咐一聲,讓仆從取了甲胄什麼的,侍奉著自己穿戴起來。
但是夏侯尚因為起床氣,就忘記了一些事情,而他周邊的這些奴仆隨從,即便是察覺有些不對,在麵對夏侯尚的火氣的時候,也自然是不敢去觸黴頭,去提醒他……
精致華麗的鎧甲穿戴起來。
明光鎧,亮晶晶,
精致兜鍪頭上戴。
左玉環,右香囊,
大腹便便金絲帶。
等穿戴整齊,夏侯尚滿意的拍了拍肚皮,覺得自己英武神勇的身姿果然俊秀不凡,便是朗聲傳令:『來啊,去城頭,觀戰!』
夏侯尚忘記自己應該換一身普通的鎧甲了。
他並沒有注意到,他所習慣的這些的穿戴裝束,展現出來的福貴氣質,像他這麼拉風的人,自然就像是那什麼一樣,一出現在了城牆之上,就輕易的被其他的人給發現了……
城中黑暗的角落裡麵,有人死死的盯著城牆上的那個閃亮的身影,『壞了!』
『夏侯尚沒出城!』
『城外是陷阱!』
旋即這幾乎就可以是瞬間判斷出來的事情。
『怎麼辦?發信號讓城外退去麼?』
『來不及了……就算是我們冒險發出信號,城外的人也未必能夠立刻注意到……』
『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就在這裡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陷入陷阱之中?』
黑暗之中,反射著光火的眼眸,似乎點燃了一些什麼。
『何不……反正做了這一票,也待不下去了……』
『什麼?』黑暗裡麵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你瘋了麼?』
『瘋了?你覺得,為什麼有陷阱?為什麼會在這裡設置一個陷阱?我敢打賭,見到了這裡火光,那之前遠去的曹軍一定在往這裡趕!到時候天明之後四野一圍,就算是我們想要跑,都是無路可逃!所以,不如趁搞一把,趁亂逃出去,否則……』
『……』另外一個聲音沉默了片刻,然後沉聲響起,『好!就這麼辦!能逃得多少算是多少!』